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
=== 第1668章 队列与标语 ===
“这位先生，敢问前方可是长安？”
荒芜的大地之上，一位青年背着行囊，拦下一位挑着扁担的老者，恭敬问道。
“对，往前再走十余里，便是长安，不过你最好先从东南方绕行五里。”
听到这话，青年的脸上浮现出疑惑，“为何？”
“这前方有一处天渊，若是不提前绕行，就等在沟壑间沿着天渊边缘行走，那更加吃力。”老者摆了摆手，不再多说，径直向远方走去。
“天渊……”青年喃喃念道，“以前，从未听闻长安附近有什么天渊啊？”
虽然心中不解，但他还是按照老者所说，开始向东南方绕行。
这青年看起来大约二十四五，穿着一身满是尘土的绀青色深衣，远看上去像是个颇有气质的文人雅士，但若是靠近细看，便会发现他的袖口，衣摆处，都有缝补过的痕迹，虽然缝补者的技艺已经算是高超，但依然有些细微的色差。
他将沉重的行囊背的更上了些，擦了擦额角的汗水，迎着烈日一步步向前走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走上一座小土坡，转头望去，只见一座庞大的巨渊果然坐落在远处，内壁异常光滑，像是无尽的深洞，一眼望不到底。
“长安附近，竟有如此神迹……”青年的眼眸中浮现出震惊，他无法想象，这样一座庞大深邃的巨渊，究竟是如何形成的。
他歇息片刻，再度动身向长安走去，几个时辰之后，他终于来到了长安脚下。
令他奇怪的是，长安的城墙不知为何，竟然坍塌了一大片，众多劳工正忙碌的重建城墙，一群穿着甲胄的士兵正站在原本城门的位置，挨个排查入城之人。
“这位兄台，长安究竟有何事发生？”青年排在队列中，忍不住问排在前面的男人。
“我也不知，不过我来的路上听闻，长安遭到了某种强大邪祟的攻击，是冠军侯出手才免去了一场大劫。”男人四下环顾一圈，小声的说道，
“你在城外，看到那天渊了吗？据说那也是侯爷的手笔！”
“那天渊，竟然是人为的？！”青年眼中浮现出震惊。
“哼，那可是侯爷！有什么做不到的？”
“冠军侯……”青年念叨着这个名字，眼眸中浮现出憧憬之色。
男人见这青年对冠军侯感兴趣，嘴角微微上扬，他犹豫片刻后，神神秘秘的凑到青年耳边，有些得意的开口，“兄弟，实话告诉你，我这次来长安，就是来投奔侯爷的！”
“投奔侯爷？”青年一愣，“你也是去应试镇邪司的？”
“？你也是？？”
知晓彼此竟然是同路人之后，两人顿时热切起来，开始按照年纪，称兄道弟起来。
“我说胡老弟，你既然是来应试镇邪司的，怎么现在才来？若是我没记错的话，这已经是最后一日了吧？”男人不解的问道。
“我家离这里比较远，一路走过来费了些时间。”
“哦？你家何处？”
“崇临县。”
“嘶，那确实不近啊……你是一路走过来的？为何不买匹马？”
青年笑了笑，没有说话。
男人见青年不愿多说，识趣的没再问，两人闲聊几句之后，便轮到了兵士盘问。
“你是什么人？为何要进城。”兵士表情严肃的问道。
男人张嘴正欲说些什么，鬼鬼祟祟的四下环顾一圈，最后才贴到兵士的身侧，压低声音回答：
“我是去镇邪司的……”
兵士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，“去镇邪司就去镇邪司，这么小声干嘛？走……后面那小子，你呢？”
“我和他一样，也是去……”
“哎走走走，进门直行二里右拐啊，一路上都有标识指引你们过去，记得取号排队。”
兵士不耐烦的摆摆手，似乎懒得多问，他们二人莫名其妙的通过了城门，隐约间，又听到那兵士不耐烦的声音传出：
“什么？你也是去镇邪司的？怎么不一起说？啧，走吧走吧……后面还有去镇邪司的，不用排队了，直接进去，别挡了别人的路。”
青年：……
“这天下……原来有这么多异士吗？”青年不解的挠头。
“有没有那么多异士我不知道，不过崇敬侯爷的人，绝对不少。”
“对了赵兄，我还没问你，你既然也是异士，你的能力是什么？”
“我啊，嘿嘿……”男人环顾四下无人，凑到青年的耳边，得意的开口，“我三拳能打死一头牛！”
“……”青年嘴角微微抽搐，最后硬挤出一抹笑容，礼貌的夸赞起来，“赵兄真是力大无穷啊……”
“哈哈哈，还好吧，对了，胡老弟你呢？”
“我……我不如赵兄，我连一头牛都打不死。”
男人怜悯的看了眼青年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露出一副“我懂的”的表情，意味深长的开口，
“胡老弟啊，是不是异士不重要，有这份心就好……”
“赵兄，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，我看那排队应试的人都已经到街上了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
两人按照那兵士所说一路前行，路上果然看到了不少醒目的标语：
——异士应试由此向前二里。
——前方右转。
——此处距离应试地还有一里，排队人数约二百人，预计等待两个时辰。
——一寸光阴一寸金，诸位不要浪费自己与他人的时间，若非异士，请移步对面街道领取一碗绿豆汤，随后原路返回。
二人远远缀在队列的最后方，看到前面密密麻麻的身影，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，转头对青年说道：
“胡老弟，这人也太多了，要不你还是回去吧……你再多练练，等明年能打死一头牛的时候再来。”
“……”青年摇了摇头，“没事，我可以等。”
男人也不再多劝，两人就这么排在队列中，一点点向前挪动，明媚的日光逐渐西斜，他们与那座宅子的距离，也越来越近。
“胡老弟，这好像也没那么慢嘛……前面一直有人掉头回去，应该是放弃了。”眼看着就要轮到自己，赵男子的脸上浮现出喜色！
青年正欲说些什么，一个少年便冷着脸，从前面走了过来，腰间系着一枚玉牌，上书“镇邪”二字。
“你，是什么能力？”乌泉走到赵男子面前，面无表情的开口。
“您是镇邪司的人吧？”赵男子神秘的凑到他耳边，“我能三拳打死一头牛！”
乌泉瞥了他一眼，默默的伸出手，指着对面的街道：
“喝绿豆汤去，喝完了滚蛋！”
=== 第1669章 胡嘉 ===
听到这句话，赵男子直接傻在了原地。
“我，我……为什么？”
“三拳打死一头牛不算异士，等你一拳能打死十头再来吧。”乌泉淡淡开口。
赵男子还欲再说些什么，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堵住了他的嘴巴，整个人就像是提线木偶般，自动迈步转身，向另一处街道走去，无论他如何用力，都没法挣脱丝毫。
劝退一个赵男子，乌泉又走到那胡姓青年面前，“你，什么能力？”
青年张了张嘴，低声说了些什么，乌泉的双眸微微眯起，他仔细的打量了一遍青年，
“你知道在这里撒谎，是要被杀头的吗？”
“……我，我知道。”
乌泉点了点头，直接经过青年的身旁，开始询问下一个人。
随着乌泉的预筛选，队列顿时缩水了大半，不过半炷香的功夫，那青年便顺利的走入宅院之中。
在一位兵士的引领下，他穿过纤尘不染的前院，最终在一间书房前停下身形，此刻在他前面的，只有一个人，周围顿时安静下来
咚——！
一道沉闷巨响书房中传出，连脚下的大地都猛地一震，将他吓了一跳。
随后院落再度陷入一片死寂。
不知为何，站在这书房之前，青年的心突然紧张起来。
“你。”一位兵士从书房中走出，对着青年招了招手，“进来。”
青年满是汗水的掌心攥起，他深吸一口气，步入其中。
……
书房内。
林七夜靠在椅背上，一边疲惫的揉着眼角，一边叹息。
他原本以为，替镇邪司筛选异士这件事很简单，但他忽略了一点，这个时代的通讯技术很不发达，而镇邪司创立之初，又只有寥寥几人，根本不可能像守夜人那样精准的找到异士，并暗中让他们加入组织……
在这个时代，想迅速汇聚一批异士，只有无差别的传出霍去病即将组建镇邪司的消息，让天下皆知，如此一来，那些异士自然会追随冠军侯的名号，迅速赶往长安。
可这么做的问题在于，这些百姓哪里知道什么是异士？
林七夜已经在这里整整筛选了三天，每天都要面见上千个慕名而来之人，他们中有人能胸口碎大石，有人能张口吞剑，有人能在十秒内剃干净鲈鱼的鱼鳞……最离谱的是，有个号称一夜御十女的男人，硬是带着自己的十房小妾来见林七夜，说是要给他表演一番。
整整三天，真正能够加入镇邪司的异士，加起来连十个都不到。
而林七夜，已经快被他们的杂技弄的身心俱疲了……
就在这时，一个穿着绀青色深衣的青年，缓缓走进书房，他的身上满是尘土，眼眸中有些拘谨，他低着头，偷偷看了眼书桌后的林七夜，突然愣在原地。
“恩公？！”青年震惊的开口。
“咦？是你啊。”林七夜单手撑着头，悠悠开口，“你叫……你叫什么来着？”
“我叫胡嘉。”那青年立刻恭敬的开口，但心中却充满了疑惑。
书桌后的那人他是认识的，早年间他被逐出家门，四处流浪的时候，曾在荒野间一个废弃的破屋中栖身一段时间，由于屋子太破，加上没上锁，他就以为那屋子是别人遗弃的。
可万万没想到，他住了两天之后，这屋子的主人回来了，他被当做窃贼抓了个正着。
那屋子的主人是个猎户，叫张三，上山寻猎的时候被大雪封了山，困了数日才回来，本来要把他拖去衙门，听说了他的过往之后，还是发了善心，让他在屋中住了几日，还给了他一些衣裳和吃食。
正是因为张三的施舍，他才能从寒冬活下来，他临走之前给张三磕了好几个头，将他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，一直铭记在心……
时光荏苒，这么多年过去，当他再回到那间破屋的时候，张三已经不见，他本以为他此生再无机会报恩，没想到竟然这里又遇到了恩公！
“恩公，你为何会在这里？？”胡嘉又惊又喜的开口。
“我为什么在这里，一会再解释，还是先说说你吧。”林七夜提起笔，看了他一眼，“你是异士？有何特殊之处？”
胡嘉如实说道，“恩公，实不相瞒，我……我能进入别人的精神之中。”
“进入别人的精神？怎么个进入之法？”听到这个描述，林七夜来了兴趣，这似乎又是个真异士。
胡嘉犹豫片刻，还是从腰间解下了一只埙，认真开口：
“恩公，我可否为您演示一下？”
林七夜伸出手，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胡嘉将埙放在唇边，缓缓闭上双眸，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，像是春日中和煦的微风，令人心神愉悦。
乐声婉转之间，林七夜注视着眼前的胡嘉，突然间，一股微弱的异动自他的脑海深处传来。
林七夜轻咦一声，与此同时，胡嘉的眉头紧紧皱起，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滑落。
自己的精神力太强，他没法进去么……
林七夜见此，迅速将自己的精神力防护卸下，任凭那股异动飘入自己的脑海，
下一刻，他周身的环境一变，整个人已经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。
这片世界宛若无尽般，向四面八方延伸，林七夜则依然坐在那张椅子上，在他的对面，胡嘉停止吹奏，将手中的埙缓缓放下。
“恩公，这便是我的能力。”胡嘉说道。
“这里，是我的精神世界？”林七夜环顾四周，微微点头，“很好，在这里，你能做些什么？”
胡嘉轻轻一挥手，周围的场景急速变化起来，一座座现代化的高楼自两人脚下平地升起，汽车的鸣笛声响彻天空，在无数闪烁的霓虹灯牌之下，林七夜坐着那张木椅，已然置身于斑马线的最中央！
“这里是……沧南？！”林七夜看到这条熟悉的街道，眼眸中浮现出震惊之色。
=== 第1670章 他心游 ===
眼前这座现代化都市，明显让胡嘉也愣住了，他同样置身于这片世界中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但很快，他就镇定下来，既然恩公能坐在这里，就说明他不是普通人，精神世界特殊一些也很正常。
“在这里，我能调取并重建您的记忆场景，让一切都随着我的意志变化。”胡嘉的话音落下，两侧的高楼轰然坍塌，飞扬的尘埃之间，长安城缓缓浮现，与这座现代都市交错在一起，有种莫名的割裂感。
“所以，只要你进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，就能读取他们所有的记忆？”
“嗯。”胡嘉点点头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不过恩公您的精神太强大了，我只能看到您记忆的一角……若是精神不如我的，我可以全部看见。”
“篡改精神世界么……”林七夜喃喃自语，“这么做，会有什么影响？”
“精神世界是一个人思想与记忆的根基，如果这里被我篡改，他们的行为也会无意识的被改变……我可以让他们按照我的意愿行动，也可以肆意扭曲这片世界，让他们变成疯子。”
听到这，林七夜的眉头皱了起来，“这些，都是在精神世界的主人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？”
“若是精神不如我，他们不会察觉到异样。”
好厉害的禁墟！
只要精神境界足够高，他就能通过乐声，悄无声息的篡改别人的行为甚至是思想……虽然没法对肉身造成伤害，但这种无形无质的精神杀伤，远比物理攻击要恐怖！
等等！
这个能力……他似乎也在守夜人的最高机密中见过。
就在林七夜苦苦思索的时候，胡嘉低着头，像是在纠结着什么，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，缓缓开口：
“恩公，我的能力，其实还有一个作用……但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我，能让别人的精神永生。”
“精神……永生？”
“虽然说是永生，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推测……但如果一个人的生命走到尽头，我可以将他的精神世界，整个的搬入我的精神世界中，如此一来，他的精神就不会死，他将在我的脑海里，实现永生。”
林七夜的嘴巴微微张大，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漏洞，紧接着问道：
“那也未必是永生吧？一旦你死了，他的意识也会随之消失，不是吗？”
“那如果我在死前，将我的精神世界，也搬入别人的脑海中呢？”
林七夜愣在原地。
胡嘉指了指自己的头部，说道，“我的能力，是依托于我的精神世界而存在的，只要不是意外暴毙，我就能将我的精神搬到别人的身体中，通过不断更换肉身，实现精神永生。”
林七夜脸上的震惊之色，越发浓郁。
不会错的……
通过声音进行精神渗透，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篡改，操控，扭曲别人的精神世界，只要他的精神足够庞大，任何具备自我意识的生物，都将臣服在他的掌控之下……
如果说【支配皇帝】是物质的皇帝，那胡嘉的这个能力，就是精神的主宰！
“我也不知道，世界上有没有别人有这个能力，不过我给它起了个名字……”胡嘉缓缓开口，
“我称它为，【他心游】。”
果然，
林七夜的眼中，浮现出一抹复杂。
禁墟序列025，第六王墟，【他心游】。
守夜人的档案中，对于第六王墟的记载不少，这种近乎精神主宰的能力，让它可以与【支配皇帝】媲美，但它的缺陷在于，它的适用场所远不及【支配皇帝】。
【他心游】是针对精神的掌控，可如果脱离了人类社会，它的能力就毫无用处，而且在正面战斗中造成的破坏力，也不及【支配皇帝】。
但在守夜人的档案中，并没有提到“精神永生”的概念，林七夜猜测，如果加上“精神永生”这一条，那【他心游】的评级很可能要再上一层，至少可以与第五王墟【长生颜】并列。
林七夜本以为，这个时代禁墟刚刚出现，一些超高危的禁墟甚至王墟，应该会出现的很少才对……
可如今，【支配皇帝】，【长生颜】，【他心游】都接连出现，而且都在他的身边，实在是令人意外！
“恩公？”胡嘉见林七夜久久不语，小心翼翼的问道，
“我……有资格加入镇邪司吗？”
“有。”林七夜果断点头，“我们出去说话。”
两人从精神世界回归，胡嘉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，脸色有些发白。
林七夜的精神力太庞大了，就算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压迫感，胡嘉也本能的感受到危险存在，仅是在他的精神世界逗留片刻，就几乎抽干了胡嘉的精神力。
林七夜缓缓自木椅上站起，从手边拿起一枚玉牌，迈步走向胡嘉，一袭冬青色的汉袍随着他的脚步轻摆。
“恭喜你，从今往后，成为镇邪司的一员。”林七夜将这枚玉牌递出。
胡嘉接过玉牌，玉牌的正面，写着镇邪司三个大字，他翻过玉牌，光滑如镜的牌面之上，两个汉字浮现而出，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，仿佛这块玉上本就长着这两个字一般，浑然天成。
——胡嘉。
这神奇的一幕，直接看愣了胡嘉，他正欲问些什么，眼前那张林七夜的面孔，突然变得陌生起来。
“之前为了更好的了解你的心性与品格，我伪造了一段与你的因果……我不叫张三，也不是你的恩公，你叫我林七夜就好。
你的【他心游】很强，希望你以后能将它用于正途。”
听到这，胡嘉立刻心生敬意，他后退半步，向林七夜恭敬行礼：“多谢林大人赏识，林大人鬼神手段，实在超乎想象，胡嘉钦佩不已！”
林七夜看着胡嘉，认真思索片刻，眼眸中亮起一抹微光，
“除镇邪司外，我还有一件私事相求……胡嘉，你可愿帮忙？”
=== 第1671章 烧穿 ===
日落西山。
胡嘉离开之后，又一个跛脚女子手握玉牌，喜出望外的推开书房门，一边大笑一边向外踉跄跑去。
“成了！成了！我也是镇邪司的一员了！”
随着那声音逐渐远去，一位穿着冬青色袍服的身影，从书房中随后走出，他看了眼空荡的宅院，有些疲惫的开口：
“乌泉，这是最后一个了吧？”
“嗯。”乌泉点头，“第一批听到镇邪司建立，慕名而来的异士高峰差不多过去了，从明天开始，来应试的人应该会大幅度减少，七夜哥，你可以休息了。”
“这几天，一共录了多少人？”
“‘盏’境两人，‘池’境四人，‘川’境两人，‘海’境三人，‘无量’两人，共计十三人，其中登记的高危禁墟三个，超高危两个，王墟……一个。”
林七夜嗯了一声，“有胡嘉在，算是有所收获……不过仅凭这些人手，距离清除邪祟还早得很，镇邪司还需要至少二十年的发展，才能勉强达到侯爷的预期。”
就在两人说话之际，一个红发身影推开宅门，快步走了进来。
“你们两个好了没？我已经要饿死了！”克洛伊神情有些不悦。
“好了。”
林七夜听到这声音，无奈的叹了口气，和乌泉走出宅门，后者指尖一抬，一只沉重的石锁栓住大门，随后一起向袖舞坊走去。
自从几日前并肩作战之后，克洛伊与林七夜和霍去病的关系，明显熟络了许多，霍去病已经出城去找适合建立镇邪司大本营的地址，无聊之下，她只能来找林七夜打发时间。
“你想去袖舞坊看人跳舞，为什么不让那些传教士带你进去，要来找我们？”
“他们毕竟是我的信徒，一直跟我去那种地方，多少会被带坏的。”克洛伊耸了耸肩，“而且，让他们知道我这个圣女天天往袖舞坊跑，以后我还怎么创教？”
“……”林七夜像是想起了什么，“对了，今晚我还邀请了一位客人。”
“什么人？”
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林七夜三人走进袖舞坊，轻车熟路的走进二楼的包房，几天前霍去病就已经派人跟这里的主人打过招呼，就算克洛伊不戴斗笠面纱，一路上也无人阻拦。
三人坐下没过多久，一个身影便推开房门，神情有些局促。
“胡嘉，坐我身边。”林七夜看到那人，微微一笑，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。
“哦……是！”
胡嘉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，目光根本不敢在其他舞女身上多停留，对克洛伊和乌泉相继行礼之后，径直走到林七夜身边坐下，脸颊有些泛红。
“他是谁？”克洛伊一边吃着点心，一边问道。
“胡嘉，镇邪司的新人。”林七夜简单介绍了一番，转头问胡嘉，“你想吃点什么？”
“多谢林大人，我还不饿。”胡嘉低头道。
“不用拘束，你在这里吃的东西，都由镇邪司买单。”
“额……那给我来一份酥饼就好。”
林七夜点点头，吩咐人准备上些吃食，而克洛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胡嘉的身上。
“一个新人……能让你这么重视，还特地带过来见我们？”克洛伊好奇的问道，“他，也是你准备中的一部分？”
“算是吧，现在只是有这个打算，得看他自己的意愿。”
“他也很特殊吗？”
“嗯，很特殊。”
林七夜和克洛伊的对话，直接让胡嘉一头雾水，他不解的问道：
“林大人，什么准备？”
“具体的，等侯爷回来之后，再跟你解释。”
“哦……”胡嘉点点头，“那林大人，您之前说的私事，也和这个准备有关？”
“不，那是另一件。”
林七夜转头看向胡嘉，“用你的能力，再进入我的精神世界一次。”
在应试之中，胡嘉便答应帮林七夜一件私事，不过考虑到当时还在应试，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，林七夜便让他等晚上再来袖舞坊，一方面能有更多的时间，另一方面，也能提前让他接触一下克洛伊等人。
对胡嘉的【他心游】，林七夜已经有了一些打算。
胡嘉点点头，再度吹响石埙，当他与林七夜同时沉浸入精神世界之后，一旁的克洛伊诧异的挑眉，若有所思起来。
林七夜的眼前一花，再度回到了那条沧南市的街道之上，胡嘉恭敬的站在他身边，车流在他们身侧接连涌过，似乎没有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。
“胡嘉，你抬头看。”
听到林七夜的声音，胡嘉抬头望去，随着这方精神世界的伪装逐渐卸下，只见两轮烈阳正高悬于顶，像是一对磁石，环绕着彼此缓缓转动，恐怖的光与热瞬间充斥整个空间，
在它们的炙烤之下，这座现代化的都市，都逐渐融化起来，拥挤的车流停滞在路面，高大楼房的边角，开始肉眼可见的扭曲……
这一刻，胡嘉就像是置身于火焰山中，浑身上下滚烫无比，他立刻挪开了眼睛，仿佛只要再盯上片刻，他的双眸也将被那两轮烈阳烧穿。
他的心神震撼无比！
在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，分明还没有那东西……自他拥有【他心游】以来，也进入过不少精神世界，但从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胡嘉用手挡住阳光，忍不住问道。
林七夜平静的站在马路上，双眸注视着那对旋转的烈阳，缓缓开口，“那是我的禁墟。”
“禁墟？”
“就是能力。上次你来的时候，怕干扰你展示自己的能力，所以我就把它们藏起来了……现在，你是除我之外，第一个看到它们的人。”
“这世上……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能力？”胡嘉的眼眸中满是惊骇。
林七夜没有回答，他转头看向胡嘉，反问道：“告诉我，你看到了什么？”
“我看到了两轮太阳……”
“还有呢？”
“还有？”胡嘉一愣，他的目光扫过四周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，“它们……快把你的精神世界烧穿了？”
=== 第1672章 两个方法 ===
“没错。”林七夜点点头，“这就是我要你帮的忙。”
【无端之因】与【既定之果】的力量太过强大，正如小男孩所说，他已经能清楚的感受到它们给自己的精神带来的压力……人类天花板级别的精神力，根本没法承载这对双生子的力量，它们就像是那一对近在咫尺的烈日，正对他的精神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。
但林七夜才刚刚突破人类天花板没多久，想在两个月内成神，根本不可能，甚至他现在连两个月可能都撑不了。
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，而作为精神主宰的【他心游】，也许是这个时代唯一能帮到他的禁墟。
“这……这我如何能帮？”胡嘉眸中浮现出苦涩，“林大人，您的实力与我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，连您都没法解决的问题，我更做不到了。”
“术业有专攻，虽然我的境界更高，但在精神掌控这方面，你比我更强。”林七夜的神情十分严肃，“胡嘉，你的能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，若是连你都帮不了我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别人能做到了。”
也许是林七夜的话给予了他信心，胡嘉的目光扫过四周，眉头紧皱，开始徘徊起来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许久之后，胡嘉一咬牙，还是开口道：
“林大人，以您现在的情况，恐怕只有两个选择……”
“哦？”林七夜眉头一挑，“说说看。”
“您现在的主要问题，就是精神无法承受能力的强度，所以最直接也是最好的方法，就是在它们将您的精神世界彻底毁掉之前，将精神提升到足以承载它们的地步。”胡嘉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，
“当然，这也许是我太异想天开了……毕竟在我看来，林大人您的精神力已经到了顶点，也许根本就没有再提升的可能……”
林七夜点点头，这个办法他早就想过了，但确实不具备可行性，他比较在意的，是对方的第二个选择。
“还有一个呢？”
“还有一个……同样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。”胡嘉伸出手，指了指天上的两轮太阳，“既然林大人的精神无法承受两轮太阳，那只要拿走一个，自然就不会再有问题。”
林七夜愣在原地。
“拿走一个？”
胡嘉的这个提案，确实是他从未想过的，而且从理论上来说确实可行，但如果这么做，就意味着他将失去【无端之因】或者【既定之果】中的一个。
“不可。”林七夜摇头，“因果本是一体，若是毁掉其中任何一个，都将不再完整……”
“林大人，不是‘毁掉’，是‘拿走’。”胡嘉郑重道，“我可以将您的精神世界分割出一部分，让它脱离您的身体存在，等您拥有了更强的精神世界，足以同时承载它们之后，再将它拿回去便是。”
林七夜眉头紧皱，没有回答。
因与果都是因他而起，他当然不愿舍弃任何一个，而且它们关系到他对未来的准备与布置，不能出现差错。
“此事……再议吧。”
胡嘉与林七夜从精神世界中回归，桌上已经摆满了水果与点心，克洛伊一只手撑着头，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的胡嘉，
“果然是特殊的能力……”
“七夜哥，刚刚有人来报信，明天侯爷就处理完事情回来了。”乌泉从门外走进来，说道。
林七夜点点头，“等侯爷回来，我们也是时候出发了。”
“出发？看来，你已经有打算了？”克洛伊眼前一亮，“我们要去哪？去做什么？”
“明天，你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……
长安城外。
两匹快马自飞扬的尘沙间掠出，霍去病与詹玉武披着甲胄，在新建的长安城墙下停下身形，脸上满是疲惫。
颜仲从城墙内走出，像是已经等候多时，笑着行礼道，
“侯爷，都准备好了。”
“还叫侯爷？该改称为主司了。”詹玉武抹了把脸上的尘土，笑道。
“你这莽夫懂什么？侯爷听起来不比主司霸气？”颜仲傲然挺胸，“以后镇邪司或许会有一代代主司，但侯爷永远只有一个！”
对于颜仲的花式彩虹屁，霍去病像是早就习惯了，他迅速翻身从马上下来，神情有些凝重。
“侯爷，出什么事了？是镇邪司选址不顺利吗？”颜仲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。
霍去病摇了摇头，“不，选址一切顺利……具体的一会再说，林七夜在哪？”
“他带着这几天筛选出的镇邪司成员，已经在宅中等候了，这是他们的名单与简要经历，侯爷您要不要再筛一遍？”
“不用，林七夜选的人，本侯放心。”
“是，那就请侯爷更衣，移步宅院，这些新人可都等着您呢。”
霍去病嗯了一声，便随颜仲回城内更衣，今天是他这位主司初次面见下属，再穿这套满是尘土的甲胄未免有些不妥。片刻之后，他便久违的换上一套锋芒内敛的黑金侯服，腰间束上镇邪司主司令牌，从屋中缓缓走出。
“侯爷不愧是侯爷啊……”颜仲看着眼前这位身姿挺拔的年轻将军，忍不住感慨，“若是哪天侯爷宣布要娶亲，那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，不得挤满整个长安城？”
霍去病无视这句话，整理了一下衣装，“公羊婉呢？”
“她还在老地方软禁。”颜仲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，严肃的沉声道，“侯爷，要不趁着这个机会，处死公羊婉，树立您的威信？”
霍去病沉默片刻，还是开口道：
“把她一起带上吧。”
“是。”
颜仲虽然猜不出霍去病的用意，但他还是照做，不一会，几位兵士便带着公羊婉跟他们汇合。
公羊婉依然穿着那身脏乱的囚服，她看到眼前穿着侯服，装束正式的霍去病，冷笑道：
“怎么？把我留到了这个时候，终于要动手了？”
霍去病没有回答，他的目光扫过脏乱的公羊婉，平静开口：
“去，给她也换一套衣服。”
=== 第1673章 镇邪祟于乱世,还天下以太平 ===
“侯爷来了！”
一个声音自宅院前传来，还在窃窃私语的十九道黑袍身影，立刻站直身子，目光紧盯着宅门的方向，脸上写满了期待！
这十九位，便是镇邪司建立之初的所有普通成员，其中有六位是原本就跟着霍去病的异士，另外十三位，则是在这几天内，由林七夜筛选出的新成员。
书房的房门缓缓打开，林七夜穿着那身冬青色汉袍，身后跟着乌泉和克洛伊，远望着大门的方向。
除了胡嘉之外，他与这些新成员的因果，都是用【无端之因】伪造的，所以在他们每个人的认知中，林七夜扮演的角色都不一样，不过这也无碍，毕竟只要林七夜一个念头，这些伪造的因果都会消失，他们也将彻底遗忘林七夜这个存在。
吱嘎——！
宅门打开，几道身影走入其中，为首的正是身披侯服的霍去病，身旁跟着詹玉武和颜仲，再往后看，林七夜便诧异的轻咦了一声。
只见在三人侧后方，公羊婉穿着一身典雅的青色襦裙缓步走来，漆黑的长发用玉簪缠起，如果忽略那目光中时而流露出的凌厉之色，就像是一位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，与之前判若两人。
“这下子，有点那位的感觉了……”林七夜忍不住感慨道。
果然是人要衣装，公羊婉褪去那身脏乱囚服，绝对是一位标准的美人，他在国运岛屿中见过穿着宫廷礼服的两千年后的公羊婉，虽然气质上还有很大的差别，不过已经十分相似……这上千年的岁月中，她都不曾有丝毫的衰老。
而公羊婉盛装出席，也说明霍去病已经放弃了杀她的念头，无疑是件好事。
“见过主司！”
“见过主司！！”
在场的十九位镇邪司成员同时半跪行礼，他们用余光看着那身披侯服的年轻将军，脸上写满了崇拜。
“起身吧。”霍去病平静开口。
众人迅速起身，霍去病的目光扫过他们，低沉的声音响起：
“本侯建立镇邪司，意在集天下异士之力，清剿邪祟，护百姓安康……”
霍去病的声音在宅院内回荡，所有人都静下心来，认真的聆听着，
林七夜和乌泉站在书房的门槛之后，看着眼前这一幕，有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。
“七夜哥，我们这算不算见证了历史？”乌泉忍不住问道。
“算。”林七夜微微一笑，“我们不光见证了历史，还曾是这段历史中的一部分……不过，以后也不会有人记得就是了。”
在两千多年后的现代社会，谁又能想象到，这么小小的一座宅院，寥寥二十余人，就是守夜人最初的模样？
在这个时代，有远见去建立镇邪司，已经是极为难得事情，而想要做到这一点，强大的实力，与超凡的魄力更是缺一不可……而年轻的霍去病做到了。这也是为什么，霍去病在后世如此受人敬仰的原因，他可谓是所有守夜人的始祖，这第一天花板的名号，更是实至名归。
“……我等承蒙天赐之力，自当反哺世间。”霍去病双手抱拳于胸前，对着身前众人，微微一拜，
“还请诸位与本侯一起，镇邪祟于乱世，还天下以太平！”
“——我等誓死追随侯爷！！”
“——镇邪祟于乱世，还天下以太平！！”
众人的声音嘹亮无比，他们的胸膛剧烈起伏，眼眸中满是激动。
霍去病等人的身后，公羊婉的双眸平静扫过这些热血沸腾的身影，神情没有丝毫变化，仿佛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。
没有大张旗鼓，没有锣鼓喧天，简单的仪式之后，这个贯穿人类两千年历史的古老组织，就这么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，悄然成立。
“玉武，你先带着他们去领俸禄与兵器，你们两个随我来。”霍去病简单的交代了一番，便带着颜仲和公羊婉，径直向林七夜所在的书房走去。
书房的房门缓缓关闭，林七夜见霍去病的脸色有些凝重，不由得疑惑问道：
“侯爷，出什么事了？”
霍去病深吸一口气，郑重开口，“林七夜，你还记得前几日的晚上，那棵巨柳曾向天空释放大量孢子吗？”
“记得，怎么了？”
“情况有些不妙。”霍去病沉声道，“本侯回长安的路上接到急报，大汉各地都出现了那种柳树怪物……应该是祂在临死前留下的子嗣。”
林七夜的双眸微眯，“子嗣？能力和祂一样吗？”
“基本差不多，但是更弱一些，祂们同样能释放彩色的烟雾，不过范围很小，而且没法复制异士的能力，只能复制普通人……战斗力不高，大概相当于一位三境的异士。
但问题是，祂们的数量太多了，光是我这几日收到的急报上，就至少有五十多只，这还不算那些更偏远一些，书信还未来得及抵达的区域。
据说现在这些柳树子嗣复制普通人，已经在各地造成了极大的暴动，甚至有组成军队之势……”
听到这，屋内其他人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，林七夜疑惑的开口：
“奇怪，按理说，祂的本体被克洛伊杀死，这些子嗣应该也会消失才对……”
“这就是本侯真正担心的。”霍去病的表情严肃无比，“还有急报称……在除了长安之外的地方，似乎也出现了巨型的柳树怪物，无论是体型大小，还是烟雾覆盖面积，还是复制异士的能力……都与我们那晚遇见的，一模一样。”
“你是说，还有别的库苏恩？？”林七夜震惊的开口，“这怎么可能？【混沌】带来的，难道不止一只？可如果是这样，祂为什么不把祂们一起带来长安杀我？”
林七夜话音落下，像是想到了什么，整个人突然愣在原地。
“你想到了什么？”霍去病问。
林七夜沉默的在书房中徘徊许久，缓缓开口：
“从目前的情报来看，库苏恩拥有大量繁殖次级子嗣的能力，祂繁衍出的子嗣各方面的能力都会大幅度衰弱……但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，祂繁衍出的子嗣，有没有可能再繁衍一代子嗣？就像是吸血鬼一样？”
“那有没有一种可能……那晚克洛伊杀死的，不是库苏恩的本体……而是真正的克系神明库苏恩繁殖出的初代子嗣？”
“否则，这不能解释，为什么克洛伊没有法则，却能杀死那只库苏恩？”
林七夜越是思索，他的眉头就皱的越紧，他不停的在房中徘徊，喃喃自语：
“假设真是这样，那侯爷你刚刚说的只能复制普通人的，应该就是二代子嗣，祂们来源于能够复制异士能力的初代子嗣……如此推断，是不是意味着真正的库苏恩本体，能够复制……神明？”
=== 第1674章 寻神 ===
林七夜这段接连的推测，直接让书房内的其他人陷入茫然。
只有同样来自未来，能够听懂吸血鬼这个例子的乌泉，似乎是听懂了他的部分内容，脸色顿时有些难看。
“等等……你的意思是，我那天杀的其实是库苏恩本体的儿子？而祂死前放出的那些孢子，算是本体的孙子？”克洛伊试探性的问道，“孙子复制普通人，儿子复制异士，本体复制神明？”
在克洛伊十分接地气的举例之下，颜仲和霍去病也听懂了林七夜的意思。
“神？这个世界上，真的有神吗？”霍去病皱眉问道。
“有。”林七夜和克洛伊同时点头。
“可这也说不通啊，如果那根手指的目的是杀死你，那祂为什么不直接调最强的本体过来？而是派来一个儿子？祂的本体去哪了？”颜仲反问道。
林七夜像是想到了什么，转头看向窗外，神情顿时复杂起来。
“怪不得……怪不得人间已经乱成了这样，他们还没出现……”
“他们？他们是谁？”
“神。”林七夜缓缓开口，“属于大夏……不，属于我们的神。”
早在邪祟动乱的时候，林七夜就疑惑过，这个时代的天庭与大夏众神去了哪里？邪祟都已经明目张胆的满地乱跑了，他们还不出手？
如果他没记错的话，这个时代天庭与一部分大夏神应该已经出现了，虽然也许并非后世的所有神都已经诞生……但至少西王母和玉帝是存在的。
就算邪祟动乱他们可以坐视不理，那【混沌】与库苏恩降临长安，他们也该出手了才对……可偏偏自始至终，林七夜连一个大夏神影都没看到。
现在看来，只有一个可能……【混沌】在布局伏杀林七夜之际，就已经考虑到了大夏神这个因素，所以直接用库苏恩的本体拖住天庭，自己带着一只初代子嗣前来长安。
毕竟只要大夏神不出手，人间最强的无非就是霍去病，林七夜，克洛伊三人，而他们都没成神，可以被初代子嗣复制，只要布置妥当，击杀林七夜并无问题。
事实也证明，祂确实成功了，若非林七夜觉醒了【无端之因】与【既定之果】，他早就死在了【混沌】手里。
“那我们该怎么做？”霍去病沉思道，“杀了你说的那个本体，这些子嗣都会消失吗？”
“应该会，但如果真是这样，那祂的本体一定是逼近至高神的战力，而且人类没有法则，是没法杀祂的……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夏神，能不能杀的了祂。”林七夜长叹一口气。
要是两千年后的大夏神，别说只是库苏恩，就算是作为三柱神之一的【黑山羊】都不敢招惹，但这个时代，三位天尊有没有出现都不好说，因为在林七夜的记忆中，道教都是到东汉时期才出现的，距离现在至少还有一百多年。
“既然如此，我们去帮他们便是。”霍去病道。
“侯爷，那可是神啊！”颜仲瞪大了眼睛，“神跟神打架，是我们人能插手的吗？”
“神又如何？本侯也想看看，本侯与神……究竟有多大的差距。”霍去病双眸微眯，一道精芒闪过。
“……”
其实，你和神也没多大差距……林七夜暗自想到。
“是个不错的提议。”林七夜点头道，“正好，接下来我的计划，也需要去找他们。”
“你已经有想法了？”
“嗯，具体的，我们路上再说。”
“好，颜仲，让人去备车，我们今日便动身吧。”霍去病当即吩咐道，虽然神情与平时无异，但能感觉到，他的眼眸中蕴藏着一丝战意。
“东方的神啊……我倒确实没见过。”克洛伊眨了眨眼睛，“我去帮他们杀神的话，说不定也算是东西方神的友好交流？”
颜仲的目光从眼前摩拳擦掌的三人身上扫过，一副见鬼的表情……
那可是神啊！
我知道你们几个很强，但身为人类，放言要去帮神明打架，你们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？！
“不用紧张。”林七夜拍了拍颜仲的肩膀，“神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强，我杀过一个……虽然只是助攻。”
颜仲：？？？
颜仲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，但在霍去病的目光逼迫下，还是老老实实的出门备车。
“公羊婉，你也一起。”霍去病转头说道。
一直在角落当小透明的公羊婉一愣，“你们去发疯，为什么要带上我？”
“本侯不在，长安城里，谁能管得住你？”
“……哼。”公羊婉冷哼一声，不再说话。
“侯爷，我还想问您要个人。”林七夜像是想起了什么。
“谁？”
“胡嘉。”
霍去病知道这个名字，在来之前，颜仲已经给他介绍了一遍，当即点头，“没问题。”
半个时辰之后。
两辆马车已经停在宅院之外，胡嘉也被调了回来，他不知所措的爬上了一辆马车，一掀开帘子，发现林七夜，乌泉与克洛伊已经在里面等着他。
“又见面了。”林七夜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，“来这吧。”
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林七夜身边坐下，因为来的太急，他连镇邪司刚分配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，还是那一身缝补的绀青色深衣，一只石埙挂在腰间，看起来朴素无比。
跟胡嘉一起回来的詹玉武，也一脸懵逼的被颜仲拉去了前面一辆马车，跟霍去病，公羊婉一同乘坐。
见八人到齐，霍去病轻轻一挥手，车夫便驾起两辆马车，向着长安城外奔去。
随着长安城墙逐渐在视野中远去，胡嘉放下了车厢侧的帘子，忍不住问道：
“林大人，我们这是要去哪？”
林七夜穿着一身冬青色汉袍，坐在车厢中央，平静开口：
“寻神。”
……
=== 第1675章 乌泉拜师 ===
荒芜的大地之上，两架马车急速飞驰。
“寻……神？”听到这两个字，胡嘉呆在了原地。
“话说回来，你们的东方神在哪里？我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到？”克洛伊问道。
“天庭能够自由移动，所以他们在哪里，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？那我们这是去哪？”
“虽然找不到天庭，但有个地方，是跑不了的……”林七夜双眸微微眯起，“我们去瑶池。”
“瑶池又在哪？”
“昆仑山。”
找天庭很难，但只要找到瑶池西王母，就能知道天庭的下落……而瑶池，林七夜可是熟悉的很。
“昆仑山已经到了大汉西域的边境，再往西南，可就是摩揭陀国……从长安坐马车过去，至少要一个多月。”胡嘉若有所思的开口。
“用不了那么久。”克洛伊摆了摆手，“我们只有两架马车，没有大军跟随，更加轻便，而且我会用风加持车厢与马匹，至少能缩短一半的时间。”
随着克洛伊话音落下，车厢内的众人明显觉得身下轻盈了起来，整个车厢仿佛没有重量一般，随着数只马匹的飞奔急速前进。
林七夜见此，正欲夸赞克洛伊，下一刻，整个车厢又剧烈的颤动起来！
一阵抖动之后，他们所在的车厢，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托起，腾空向上飞去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吓傻了几匹快马，它们愣愣的看着自己逐渐飞上云端的身体，有些惊慌失措。
高空的狂风吹拂起车厢上的帘子，胡嘉低头向下望去，脸色微微一白，又将头缩了回来。
“我们……飞起来了？”
“还得是侯爷。”林七夜笑道，“这下，我们连颠簸都省了。”
乌泉坐在林七夜的身边，他透过飞舞的车厢门帘，注视着前面的那架马车，双唇微抿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……
半个时辰后。
两架马车自天空缓缓降落。
“呕——！！”
“呕——！！！”
车轮刚刚触碰到地面，几道身影便风一般冲出车厢，佝偻在大地之上剧烈呕吐起来！
公羊婉，克洛伊，胡嘉，詹玉武，颜仲，乌泉……六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，像是被透支了一般，虚弱的连腰都直不起来。
林七夜慢悠悠的从车厢里出来，看着眼前这整齐的六人，恍惚之间，有种梦回探索船的感觉。
不过半个时辰的飞行，他们便已经受不了了，除了林七夜和霍去病，其他人全体中招，就连拉着车厢的那几匹马都跪倒在地，开始口吐白沫。
其他人也就算了，连乌泉这个经受过现代飞机与轮船洗礼的家伙，都经受不住这种折磨。
不过想来也是，用【支配皇帝】架着马车飞行，毕竟不是真的飞机，不说别的，光是这车厢的材质与外形，就不足以支撑他们在空中高速稳定的飞行，能坚持这么久，已经是极限了。
霍去病缓缓从前面一辆马车下来，平静的扫了眼不远处虚弱的众人，转身向另一侧的树丛走去……片刻后，又是一道呕吐声从中传出。
林七夜：……
众人在地上缓了许久，终于恢复了些许生气，颜仲颤颤巍巍的拿出一份地图，与周围比对片刻，缓缓开口：
“这半个时辰，我们已经飞过了五座城邦，大概省去两天的路程……接下来，若是有克洛伊大人的劲风加持，最多七日，我们便能抵达昆仑山。”
霍去病沉默片刻，“既然如此，我们不如再飞两个时辰……”
“不可！”
“不行！！”
不等霍去病说完，其余众人异口同声的拒绝，就连胡嘉这个刚进镇邪司的新人，都鼓起了勇气，一边腿抖一边反抗霍去病这个主司的提议。
“确实不能再飞了。”林七夜客观的开口，“飞了半个时辰，这车厢已经快散架了……若是再飞下去，车和马都坚持不了太久，到时候我们就只能采购新的车马，可越往西，城邦的数量越稀少，想找地方买这些东西可不容易。”
霍去病思索片刻，点头肯定了林七夜的话语。
“既然如此，就等这些马匹缓过来，我们再驾车出发吧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众人终于松了口气。
众人四下散开休息，等待马匹恢复，霍去病独自坐到一架马车边缘，目光眺望着西方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乌泉则倚靠在一块巨石旁，沉默的望着霍去病的方向，眼眸中闪过纠结之色。
片刻后，他深吸一口气，主动向马车的方向走去。
“侯爷。”
听到乌泉的声音，霍去病收回了眺望远方的目光，打量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，
“何事？”
乌泉一咬牙，身形跪倒在霍去病的身前，
看到这一幕，远处的林七夜眉头一挑，眸中浮现出诧异之色，却并没有上前阻止。
“请侯爷收我为徒。”乌泉的声音坚定无比。
霍去病双眸顿时眯了起来。
“我与侯爷的禁墟，虽然同源同质，但侯爷对【支配皇帝】的掌控与理解，远在我之上，
【支配皇帝】天生有缺，寿命极短，我的天赋不及侯爷，若是无人指点，只怕至死都没法抵达侯爷的境界……若是如此，我心不甘。
我也想成为像侯爷一样强大的存在……请侯爷教我！”
话音落下，乌泉向着霍去病，重重磕头，声音中满是诚恳。
他的声音，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，原本还有些热闹的众人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，等待着霍去病的回应。
林七夜望着乌泉的背影，长叹一口气，眼眸中有些欣慰……
当年寒山孤儿院那个骄傲鲁莽的狠辣少年，终究还是成长了。
霍去病注视着身前下跪的身影，摇了摇头，“【皇帝】不跪【皇帝】，你且站起来说话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乌泉从地上站起，抬头与霍去病对视。
“你可知道，本侯为何给这个能力，取名为【支配皇帝】？”霍去病缓缓开口。
“不知。”
“‘支配’二字无需解释，但这‘皇帝’二字，却有两层含义。
其一，便是希望它在本侯的努力下，能成为诸多异士能力中的皇者，因为只有皇者，才拥有镇压动乱，统帅其他能力的资格……其二，便是要时刻提醒本侯，要以庇护天下百姓为己任，不可将此能力用于歧途。
若无守疆护民之心，怎可自称‘皇帝’？若无此一生追逐之夙愿，如何能逼迫自己不断前进？”
霍去病话音落下，他看着乌泉的眼睛，一字一顿的开口：
“乌泉，你也肩负着‘皇帝’之名，你告诉本侯，你这一生所追逐的夙愿……为何物？”
=== 第1676章 霍去病的决心 ===
乌泉张了张嘴，却没说出什么，低头陷入沉默。
他的脑海中，浮现出在斋戒所时，吴老狗与一众尸体坐在大雨的塑料棚下，一边喝酒，一边泪流满面的情景……浮现出那天暴雨停息之后，他们身披黑袍，义无反顾的冲向前线的情景。
曾经的他，根本无法理解吴老狗与【灵媒】的行为，但他跟着林七夜这么久，现在似乎有些能理解了。
他愿意用自己的能力去守护天下，但若是将其称为夙愿，未免有些不妥……在他的内心深处，有一件事情，比守护天下更重要。
当他年少之时在墙上涂鸦那柄黑伞的时候，他的心中，就已经有了值得他追逐一生的目标，
伞下的那个人，那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夙愿。
乌泉不想欺骗霍去病，犹豫片刻后，他还是如实开口：
“先护一人，若有余力，再护天下。”
听到这个回答，霍去病的眼中，难掩的闪过一丝失望……
他缓缓从马车上站起，一袭黑金侯服，在风中飘舞，他看了眼低头的乌泉，转身走进了车厢之中。
随着霍去病的离开，乌泉满是汗水的手心松开，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涩。
果然，这样的他，根本没法得到霍去病的认可。
其他人见此，也遗憾的叹了口气。
就在这时，霍去病的声音自车厢中传出：
“从今日起，你与颜仲换架马车，来与本侯同坐……虽然时日不多，但本侯会尽量教你。”
这声音传出的瞬间，正欲离开的乌泉一愣，随后脸上浮现出惊喜！
“谢师尊！”
“本侯不是你的师尊，也不曾收你为弟子……你还是与往常一样，叫侯爷便是。”
“多谢侯爷。”
虽然不是师徒，但霍去病答应教他【支配皇帝】，就足够了，乌泉对着那架马车深深一拜，内心已经充满感激。
随后，詹玉武等人便开始准备餐食，既然现在马匹还没苏醒，他们就趁着这个机会，先吃些东西，为之后的路程节省时间。
“侯爷，您的餐食准备好了。”詹玉武拿着一份干粮走到马车前，恭敬开口。
“本侯还不饿。”霍去病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。
“这……侯爷，一会上路之后，可就没时间吃了。”
“本侯说了……”
“给我吧。”
霍去病话音未落，一旁的林七夜便接过了詹玉武手中的干粮，给了他一个眼神，后者犹豫片刻后，还是点头离开。
林七夜拿着这份干粮，掀起车厢帘子，步入其中。
空荡的车厢内，霍去病独自一人坐在中央，一只手捂在嘴前，无声的咳嗽着，丝丝缕缕的鲜血自指缝中流淌而下，滴落在车厢的地面上。
林七夜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孔，神情有些复杂。
他从袖中掏出早就备好的绢纸，递到霍去病的身前，后者看了他一眼，伸手接了过来。
“你……什么时候发现的？”霍去病用绢纸抹去血迹，沙哑开口。
“我的鼻子很灵，你刚刚躲到树丛里吐血的时候，我就闻到了血腥味。”林七夜在他的身旁坐下，“你还剩多少时间？”
“最多，还有三个月。”
“三个月么……”
林七夜叹了口气，“所以，你才答应教乌泉？”
“本侯已经要死了……若是在那之前，能将我的毕生所学教给那孩子，也许他能比我走的更远。”霍去病停顿片刻，“虽然他的夙愿与本侯不同……但本侯总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变成本侯，不是吗？”
林七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，“殚精竭虑，心系天下的冠军侯，这世间很难再有第二个了。”
霍去病缓缓闭上双眸，没有说话。
“这件事，你不打算让他们知道吗？”
“还不行。”霍去病摇了摇头，“镇邪司刚刚建立，他们的全部信念，都系于本侯一人身上，若是他们知道本侯时日无多，人心，就散了。”
“确实。”
林七夜叹了口气，镇邪司的那些人都是他筛选的，他很清楚，这些身怀异能的家伙之所以前赴后继的选择加入镇邪司，就是因为崇拜冠军侯，现在的霍去病，就是整个镇邪司的主心骨，因为他的存在，这些异士才能在短时间内拧成一股绳。
可若是霍去病死了……那谁有资格来领导他们？他们会甘心屈于除霍去病之外的人下吗？
“那三个月后，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霍去病沉默不语，他缓缓掀开帘子的一角，目光落在远处的角落中，独自啃着干粮的公羊婉身上。
看到公羊婉，林七夜像是猜到了什么，眉头顿时紧锁：
“你别告诉我，你想让她吃了你？”
“公羊婉的能力很强，她若是能将我吞入腹中，不仅能变化成我的容颜，还能使用我的【支配皇帝】……若是她能扮作本侯，继续执掌镇邪司，那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。”
“所以，你才没杀她？”林七夜立刻摇头，“你疯了？你想永远被困在她的体内，成为任她支配的力量吗？”
“本侯的寿命本就极短，但镇邪司若是有她镇守，便能永世长存……既然如此，成为她的力量，又有何妨？”霍去病的神情平静无比。
“不行，你不能这么做！你可是霍去病！”
林七夜当即站起身，拉下了车厢的门帘，坚决开口，“侯爷，你若是信得过我，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处理……无论如何，我不会让你沦为她人腹中之物。”
霍去病深深的看了林七夜一眼，那张苍白虚弱的面孔，浮现出一抹笑意，
“好，我信你。”
他低下头，用手中的绢纸，仔细的擦干净侯服上的血迹，在支配之力的驱动下，浑身血液流转，脸上的苍白之色被强行镇压下去，
他起身掀开门帘，笔挺的身姿站在马车之前，他眺望着西方，一袭黑金侯服随风鼓动，像是一尊顶天立地的年轻巨人。
“走吧，出发。”他淡淡开口。
=== 第1677章 她 ===
五日后。
大汉西域，青山县附近。
呼啸的寒风中，一支商队在坚硬的冻土上缓缓前行，一位裹着厚衣的男人眯眼眺望远方，昏黄的落日之下，一座城池的轮廓正在越来越近。
“这鬼天气……真是冷死人了。”男人怀中抱着一只暖炉，忍不住骂道。
“都再坚持一下！前面就到青山县了！”
“这趟走完之后，大家伙就能享几天清福了，美人美酒美食，青山县内应有尽有啊！”
男人一边喊着，一边加快速度向城邦走去，就在这时，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：
“哥，那边的雪地里，是不是躺着个人？”
男人一愣，顺着他的手指望去，只见在不远处的雪地中，果然隐约有一道身影，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，一动不动。
“又是哪里来的乞丐？这么冷的天，穿这么一点就敢在外面乞讨，不冻死才有鬼。”男人冷哼一声，“你们几个过去看看，是活着还是死了，要是还有口气，就顺路一起带进城里，算是积德了。”
几道身影快步向雪地中跑去，其中一人探了鼻息之后，便将其背在身后，匆匆向这里跑来。
“哥，还活着，是个女的。”
“算她命大，把她丢装货物的马车上吧。”
几人立刻将这身影丢上马车，随着商队的颠簸，一同进了青山县中。
商队轻车熟路穿过街道，找人交接，卸货，不一会便腾空了马车，只剩下那身影孤零零的躺在木板上，像是死了一般。
“哥，她怎么办？”
男人啧了一声，抱着暖炉走到她身前，仔细打量了起来。
这女子穿着一身破旧的蓝衣，身上到处都是被冻结成痂的伤口，满是血污的黑发凌乱的披散在脸上，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，若非还有丝丝缕缕的白气从鼻中飘出，像极了一具野外的尸体。
男人有些嫌弃的伸出手，拍了拍她的脸颊，那沾满冰雪的睫毛轻轻颤动，虚弱的张开了一道缝隙。
“喂，还能动不？能动就自己走。”男人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，塞到了她的手里，“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啊，要死也别死在这，我们在外行商也不容易，别给我们沾上晦气。”
那女子双手撑着木板，踉跄的站起身，目光茫然的扫过四周：
“这是哪？”
“青山县。”
“青山县……”她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，浑浊的眼眸中，浮现出一抹清明，“城邦？你们把我带进城里了？”
“对啊，你昏倒在城外的雪地中，要不是我哥心善，你已经被冻死了！”一个身影说道。
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，咬牙硬是拖着身子，向城门的方向走去，几颗碎银从怀中掉落地面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即便如此，她也不曾低头看一眼。
“嘶，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？我哥看你可怜才给你的钱，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？”
那人正欲追上去，男人伸手拦住了他，摇了摇头说道，“这女的就是个疯子，随她去吧……走兄弟们！我请你们去坊子里喝酒！”
“好嘞！”
众人在欢呼中远去，等到他们彻底走远，女子才低头从怀中取出一只玉壶，向里看了一眼，神情放松下来。
她又看了眼天色，紧咬着牙关，一边扶着墙壁，头也不回的向城门走去。
随着她的身形逐渐靠近城门，几道身影快步从门口跑了进来，一边跑一边惊喜的开口：
“冠军侯来了！冠军侯从长安来了！”
这些人的声音顿时引起了街上许多人的关注，他们立刻簇拥在街道两侧，转头看着城门的方向，似乎都想看看，那传闻中的冠军侯究竟长什么模样。
“冠军侯……”女子喃喃自语。
她一把拉住身旁路过的老妇人，疑惑问道，“大娘……这冠军侯，是什么人？”
“哎呀，冠军侯你都不知道吗？”老妇人提着菜篮，手舞足蹈的说道，“听说啊，这冠军侯乃是将星转世，拥有神迹的力量，早年间率军大破匈奴，听闻前几日又在长安大发神威，杀了许多邪祟，还打出了一道天渊……
总之啊，他可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神人啊！”
听到这，女子的眼眸微微亮起，随后又迅速黯淡下去……
“不行……人间也有那东西在……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？”女子纠结片刻后，还是叹了口气。
就在她转身正欲离开之时，两架马车从城门外驶入街道，这些车厢上都印着侯府字样，看到这两架马车的瞬间，街道两侧的百姓顿时欢呼起来。
但这两架马车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，卷起的寒风拂动女子破旧的衣摆，从她身旁呼啸掠过。
她转头注视着两架马车离去的影子，摇了摇头，继续向城外走去。
“诶，姑娘！”那老妇人拉住她的手，关切的问道，“看你的样子，好几天没吃饭了吧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看你也可怜……要不你跟我走，我家里还有些吃食，可以分你一些。”
女子停下脚步，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，似乎是有些心动。
“算了大娘，我得赶紧出城才行……”
“吃点东西而已，不会耽误你太久了……看你的样子，是要赶路吧？不吃饱了怎么行？”
“那，那好吧。”
在老妇人的盛情邀请下，女子还是跟在她的身后，回身向城中走去。
“姑娘，你来这青山县，有什么事啊？”
“没事……我是被人捡到城里来的。”
“那你在这县中，可有亲朋好友？”
“没有……”
老妇人点了点头，“对了，还没问你，叫什么名字？”
女子低着头，犹豫片刻后，还是开口道：
“迦蓝。”
……
“赶了几十里地，总算在日落前到了青山县。”
马车内，颜仲拉起车厢边的帘子，长舒一口气，“这鬼天气……要是再找不到马匹替换和食物补给，我们就只能再坐一次侯爷的‘飞车’了。”
“这个天气上天去飞，估计连车厢都得被冻成冰渣子掉下来。”克洛伊双手捧着一团火球，温暖的火光映照着车厢，她余光瞥到一旁的林七夜，疑惑问道，“你在这发呆想什么呢？”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坐在中央的林七夜摇头，“只是，自从进了这座城后，我的因果线似乎就一直在颤动……也不知是怎么回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