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姑获鸟开始
=== 第152章 核碎,终焉 ===
死白色的痕迹当中,五颗或大或小的虫洞散发着阴沉的气息,山岳一般的压力让李阎汗毛倒竖。
“怨憎会”的上半身卡在虫洞里,他拼命往外拔着腰身。嗓子眼往外长啸出声。
吼!
李阎眼前一黑,深红色的血流从他的耳蜗潺潺而流,眼皮周围的血管肿胀爆裂,他吃力地眨着眼,血沫子在眼球上被一点点擦去,只留下留下浅浅的黄色。
而虎头大枪依旧出手!
李阎左手仰腕托枪,右手大拇指下压,漫天白金色流光当中,一朵又一朵的枪缨在流光中泛起涟漪,大枪一击又一击撞在阎浮果核上,枪刃长鸣!
錾金虎头枪高达一百的锋锐值,【枪铳牙】的高强度破坏加成,狂风骤雪一样疯狂倾泻下来的隐飞之羽,桀桀的霜色在琥珀核桃壳子的表面逐渐蔓延。
那八道紫色流火越发躁动,砰砰地撞在核桃壳子上,
蕴含一颗果实最宝贵秘藏和最为蓬勃的生命力的阎浮果核,锋锐度为一百,来历神秘的虎头大枪,这两样东西哪一个更硬?
答案不重要,因为它们都比李阎的手要硬。
一抹血色飞溅!
大块的肉皮从李阎的虎口上扯飞出去。抖落开来的白金色流光尾端,李阎虎口上抽动的血管喷洒鲜血,但是很快被九凤之力冻住伤口,紧接着被枪杆扯破,再冻住,再扯破……
怒张的井字血管从李阎的太阳穴上突出一寸!
肤色白如牛乳,眸子紧闭的姑获鸟扬起脸蛋,白金色虎头大枪流光和暴雪一般的隐飞之羽交响成线,蜘蛛网似的冰霜纹路从李阎脚下扩散开来。
羽主横在李阎和爱别离、冯夷之间,无论是黄河怒滔,还是阴森面具,统统寸步难行,完全伤不到李阎一根毫毛。
爱别离转了转脖子,脸上的沉重面具僵硬了很多。
“咚~”
枪刃撞在核桃壳子表面,冰渣打着旋飞了出去。
李阎咬住舌尖,两只大星一般深亮的眼睛黑了一圈,那是眼眶周围爆裂血管的淤血。
血蘸爆发!
坷垃坷垃的冻结声音在核桃壳子表面响了起来。
呼哧~呼哧
李阎喘着粗气,虎头大枪当啷跌落在地上,李阎两只手惨不忍睹。
鲜红的肉糜耷拉在虎口表皮上,森森的手骨被抹平了一半多!
而阎浮壳子表面,除了裹了一层薄冰,没有哪怕一道裂纹……
看来是另外五成啊。
李阎低头去看自己的手,现在的他,连扎上腰带也做不到了。
冯夷放声大笑:“看来,为山九仞,功亏一篑的不是我嘛~”
羽主刚一撤步,留着长辫子的爱别离一头撞在他怀里,不断膨胀的暗红色凶恶面具虚影将羽主笼罩在里面。不让他去补那最后一击。
晶莹的核桃壳里,熊熊燃烧的紫色火焰一抖。
连续使用两次隐飞的李阎承受不止潮水一般袭来的疲惫感。扑通一声跪在了阎浮果核面前,尽管太阳穴的抽痛几乎让他昏过去,但是他依旧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。
壳子里是火,壳子外面是冰。
喀拉~
一道长长的裂缝从壳子上蔓延开来,把果核上思凡两个字从中间断开。
“不好!”
爱别离手背一抖,被羽主一拳头砸在小腹上。
一丝紫色尾焰从核桃壳的裂缝里透了出来,然后是响成一片,喀拉喀拉的破碎声音,比李阎高出不少的庞大果核,轰然破碎。
昏昏沉沉的,李阎又回想起丹娘的话。
“那个冯夷嘴里的阎浮果核,我确认过了,虽然我也说不上来,但是……”
“我见到它的时候,感受到了大海一样蓬勃的生命力。”
对着李阎扑面而来的,是深邃的金红色流浆。
轰~
裂成数万道的琥珀色果核碎片,连同八道紫色流火朝四面八方飞射出去,快要昏厥过去的李阎,拼着最后一丝力气,一扬脸咬住了什么,也不知道是果核碎片还是紫色火焰里的木铜物件,就一闭眼,失去了意识。
深沉的咒骂声音响成一片,随着果核破碎,一颗又一颗虫洞飞快地坍塌,消失不见。
“怨憎会”怨毒的眼神盯住瘫倒的李阎,收缩的虫洞被他的手掌一撑,竟然停止了坍塌!
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最终还是一松手,消失在了无尽的死白色痕迹当中。
爱别离身子往后一挪,飞退出几十米,和冯夷站在一起
羽主收回目光,看着脸色难看的冯夷和佝偻着身子的爱别离。
他埋身弓背,两手一摊,学着爱别离刚出现时候的样子。
“过不来了吧~”
嗤~
脚背弹射,爱别离凝神屏气,却不料羽主没有抢攻,而是抄手拉出了淹没在金红色流浆里的李阎。
两道展开足有二十多米的黑色羽翅抖落,羽主一手提着昏死过去的李阎,居高临下。
“老爹,拼一把?”
冯夷平静地问。
爱别离扬了扬面具:“现在,恐怕没机会拼了……”
天地无用。
四个大字印在纸杯上,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场中,面对爱别离和冯夷,轻轻抿了一口白水。
爱别离面具上的空洞凝望天上黑色翅膀撑开的巨大口子。
辘辘的声音从口子那边冒了出来,几道流火飞快陨落下来,流火当中,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影。
运动服男人端详了爱别离几眼,他挪开脚步,看到他身后那条大辫子,这才恍然大悟。
“爱别离?”
长辫子老头的嗓音深沉:“两年不见,你小子也混成十主了啊。”
介主咕咚咕咚把白开水喝干净,纸杯朝天上一翻,墨意淋漓的“天地无用”四个字在空气中放大,再放大。
纸杯口朝下,眼看把爱别离和冯夷统统笼罩住。
“阿冯,扯呼,这次玩砸了。”
爱别离哈哈大笑。
嗒。
纸杯一停。
诡异的死白色当中,伸出了一只泼天巨手来,把纸杯稳稳握住。
介主脸色狂变。
接住纸杯的手臂裹着黑色的海青袍袖,身体的其他部分,都在“思凡之力”的痕迹后面。
那只手微微一扬,将纸杯抛还给介主,接着五指摊开,往回一拢,将哈哈大笑的爱别离和冯夷拢在手心,缓缓收了回去。
羽主眉目皆扬,撑在果实口子上的山岳黑翅拍落,顷刻间天地变色,整个阎浮果实陷入了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中。
“援朝,住手!”
介主喊了一嗓子。
黑暗当中,那张凶悍的傩木面具一低。
爱别离知道自己伤不到羽介二主,甚至连那个虽然只有“十都”,却害得思凡满盘皆输的李阎也伤不到。
所以那张傩木面具,对准的,是午门的角落,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武山众人。
“呵呵~”
羽主含怒出手,介主无暇分心,黑暗当中,一道暗红色虚影面具压落午门。
躲在废墟当中,什么都看不见的昭心只觉得眉心一阵滚烫,好像灵魂都要离体而去。
再接着,身上一沉。
……
“思凡主……”
黑暗过后,羽主咬牙切齿。
“援朝,你太冲动了。”
介主说着,鼻子抽动。
“哪来的血腥味……”
两人眉头一皱,同时朝午门看去。
废墟当中,是泼墨似的血色,肉泥和白骨混合在一起,宛如修罗地狱。
和老汉在一起的娃娃脸尸骨无存,被压成一滩肉泥。
武山宛如死人,整个右半身糜烂不堪,半张脸的血肉不翼而飞,一只眼眶黑红。
昭心嘴唇颤抖着,脸上全是血点,她整个身子埋在一片肉泥里,而糜烂的骨泥当中,露出一抹衣角。
“哥?”
昭心轻轻地问。
毫无声息。
“哥!!!”
杜鹃啼血。
=== 第153章 思凡如狼,十主似虎 ===
李阎脑子里乱糟糟的,手一激灵,正摸到自己胸口的铜钱上。
铜钱?我的铜钱不是给了查小刀么?
李阎猛地睁眼。
自己枕在一块琉璃瓦片上。丹娘抱着膝盖,一动不动地端详自己。
李阎把手掌摊开,放到自己的眼前。
完好无损。
“铜钱是我要回来的。被你扔出去的感觉真差。”
丹娘轻轻地说。
李阎眼也不眨,和丹娘的目光相撞。
他一仰身坐了起来,对着丹娘问道:“情况如何?”
丹娘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,对李阎说道:“你还是自己来看吧。”
气势恢宏的建筑群被一主两苦搏杀的余波破坏大半,四下依然充斥地诡异的死白色抹痕,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。
李阎放眼望去,整个燕都城,没有被“思凡”侵蚀的地方,可能只有故宫三大殿的部分,大概几十公顷了。
梁野念念不忘的父母,师范大学看门的老秦,整个燕都城数以百万计的人口,连同午夜下光怪陆离的种种,尽作眼前无尽的死白。
这颗果实,已经千疮百孔。
乌云压顶,废墟当中,一个胡茬唏嘘,双手插进头发里的中年男人蹲在躺倒的高大石狮子的下面。嘴唇哆嗦……
梁野。
李阎舔了舔牙齿,他脚边是一个白色的索尼随身听,屏幕还亮着,显示的是《当》《青苹果乐园》这些,当时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。
“兄……”
“你们到底是谁?”
梁野凶狠地转过头,他眼窝深陷,脸上的凄惶和恐惧让李阎沉默。
砰~
李阎侧目,昭心的身体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,后脑勺磕在角上,鲜血横流,女孩也毫无知觉。
她半跪在地上,双手紧紧捧着一摊鲜血。即使身体被抽飞出去。她也尽量缩着身子捂住胸口,不让手心的血飞洒出去。
打着赤脊的羽主收回食指:“清醒点了么?能沟通了么?”
他的语气很硬。
昭心缩着身子,依旧一言不发。
羽主叹了口气,一步步逼近昭心。
李阎冷冷看着没有动作,可身边的丹娘却站起身,拦在了羽主面前。
羽主脚下停步,抬头看了丹娘一眼。两人都没说话。
李阎见状,把头一埋,也走了过来。
羽主把眼一瞥:“醒了?”
李阎在地上惨烈的血泥里瞟了一眼,又看了一眼角落面如死灰的昭心,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。
“她还是个孩子,何必呢?”
羽主摇了摇头,没有说话。
查小刀倚在一块断开的柱子上,他身上没什么伤口,只是惊魂未定,一根又一根地抽着香烟,地上土黄色的烟屁股七零八落。
武山半个身子被冻住,一只眼眶黑洞洞的,他胸膛微微起伏,手里捏着一块石头,咯咯地响。
这次阎浮事件下放一百六十四位阎浮行走,除了上面这几位,再无活人。
“这件事情,是我们的过失。”
李阎定睛一瞧,说话地是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温润男子。他手里攥着一个纸杯,一句话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五虫之介主,他往前几步,冲着李阎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。足足五秒才直起腰。
“我以阎浮十主全体成员的名义,向各位保证,对于这次阎浮事件当中所发生的意外情况,我们会予以足够的补偿。除此之外,你们想问的,我会尽力解答。”
一阵良久的沉默,最先开口地是武山。
“阎浮当中,从三清行走,到我们这些十都行走,一共有八道门槛。阎浮十主是十类行走的佼佼者,我想问,你们两个是在哪一道门槛上。”
介主平静地回答:“我是五方老,我身边这个人,是四御。”顿了顿,他又接着说:“穿西装的冯夷,大概是六司行走的水平,戴面具的,和我一样,是五方老行走。还有什么问题么?”
武山听得很仔细,生怕错过一个字,听完之后,他咧着半边嘴,不知道是哭是笑:“堂堂介主这么和气地我解释,我还能有什么问题。谢谢你拉回我一条小命倒是真的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
介主一点头,看向查小刀。
查小刀摆了摆手:“我没问题。”
“我们走了,这颗果实会怎么样?”
问话的是李阎。
这次回答的是羽主:“我会平复果实创伤,一切都会恢复原样。果实脱落这件事,不会再有任何人记起,果核被打碎,这颗果实的萎靡已经不可逆转,但是这也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了。”
李阎看了梁野一眼,点了点头:“我没问题了。”
昭心一语不发。
羽主吸了口气,脚步一抬,往昭心身边走去。这次,丹娘没有再阻止。
赤背男人蹲了下来,手里挑拣着瓦砾:“人,死了就是死了。”
他的手指一停。
“思凡不在意人命,十主同样不在意。十主不是做慈善的!他们是食腐的狼,我们是吃人的虎!”
“十主只是比你们早进阎浮几十年,生死恩怨,靠你自己去讨。阎浮世界很凶险,适应不了早早拿到【祈愿石】离开,我给你两个月,如果你想要离开阎浮,随时找我,【祈愿石】我替你出。”
羽主说完,站起身离开。路过李阎面前的时候忽然停住。
“你是李阎?”
他问道。
“如假包换。”
“以后不会有任何人再暗地里使绊子对付你。”
羽主说完,走过李阎,和介主站在一起。
“都没问题了对吧?那我通知后土,让你们脱离这颗果实。后面还有老大的工程等着我们。”
丹娘凑到李阎耳边,低声说:“你嘴里咬住的东西,我收起来了。”
李阎笑了笑,对着丹娘点了点头。
介主对着众人说道:
“那么,希望以后还能遇到诸位,十都行走们……”
“等等~”
昭心开口,声音嘶哑的不像话:“我,我想先处理我哥的遗体。”
“其他人先走,我给你两个小时。”
羽主斩钉截铁。
昭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冲着羽主一低头。
“谢谢。“
查小刀嘬了好几口烟屁股,才抬头说道:“用火么?”
昭心鬓角的发束落下,犹豫了一会儿,她冲着查小刀点了点头。
查小刀把烟头扔掉,走到那片血色泥泞面前,双手合十一躬到地,再抬起头,指尖燃起金黄色的火焰。
烈焰四起。
昭心解开扣子,扯下身上沾满血泥的衬衫丢进火海。
查小刀只穿着清凉的大裤衩,划破火柴点燃香烟,黑烟熏得他直眯眼睛。
丹娘走到昭心身边,拍了拍她的肩膀,递上了一个黑色的盒子。
“从废墟翻出来的,也许你用得到。”
“谢谢。”
昭心的脖颈雪白,脸色柔弱,但还是哑着嗓子,冲丹娘点了点头。
点点的毫光飘飞,李阎,查小刀,武山的身体开始一点点消散。
李阎目送烈焰血浆,冷不丁地对丹娘说:“我要死了,你就这么办,挺好。”
丹娘目光闪烁:“将军,不会有那一天。”
……
“我没懂你的意思?这是其他几个人联合决定的?”
羽主问。
“对,你走了以后,我们重新合计了一下,思凡不会善罢甘休。作为顽五虫的尖刀,你不能轻易出问题,可是,”
介主一指眼前。
“抹平这样规模的思凡,你要消耗五十年以上的阳寿,沉睡两年。我们的结论是,搁置这颗果实,保存你的实……”
“我不接受。”
曹援朝不假思索。
“……”
介主又抿了一口纸杯,拿白开水润了润喉咙:“好吧,我会转达。”
“我不在,别让文姬惹祸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推一本书,《末世狂喵》我抽烟,喝酒,吸薄荷,杀人,泡妞,爱做饭,但我知道我是一只好猫。我,大橘王,打钱!
是不是听简介就很有意思?
=== 第154章 忍土 ===
“当时我就表了态~,咱工人要为国家想。我不下岗,谁下岗?”
啪~
梁老头关上电视,站在电视前头一语不发。好一会儿才背着手溜达回凳子上。
他默默点上一根香烟,压着烟头的指甲盖发黄。
年三十,家家包饺子,看春晚。放炮冲。
老夫妻俩也一样,梁老头的老伴儿身体不好,早早地睡了。
夜里发凉,梁老头的腿生疼,半夜睡不着索性起夜。他闭着眼睛假寐,通红的脸上的沟壑发紧,仔细看,发根里还有炉灰渣子。
胡同里有狗旺旺地叫,敲门的声响发闷。
老头子一睁眼,拿痒痒挠挑起外套披上,嘴里喊着“谁啊”,往外走。
吱哟~
门一看,一个头发乱糟的男人杵在门口。
冷风打着旋吹进屋里。
梁野嘴唇哆嗦着,嘴里呼哧呼哧响。
梁老头怔怔地仰着脸,紫黑色的嘴唇一抿,伸手去摸男人的脸。
温热的,还有点湿。
“哪儿去了,这些年?”
……
竖日,晌午,某家茶馆。
“红星音乐?”
梁野拿茶水漱了漱口,才说道:“挺出名的哈,那个什么钧什么巍的,我知道,唱的还行。”
“你失踪了几年,已经和社会脱节了。找工作也不太容易,倒不如让我们介绍,干老本行,还搞音乐。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事业。”
梁野把胳膊放在玻璃桌上:“那,那你们特……特什么来着?”
“特调局,你可以叫我艾玲。”
对面是个梳着干净马尾辫的女孩,家住内务部街五号大院,军属出身。
一大早地,她主动找上了梁野。并提出,要帮助梁野进入当时名噪一时的红星音乐。
“你们特调局,为什么帮我啊。”
“我们希望梁先生,安分一些。”
女孩的语气很客套。
“哦~”
梁野往后一仰。
“另外,我们也对梁先生的才能很感兴趣。希望以后有合作的机会。如果可以,我们想同时聘用梁先生,作为我们特调局的专业顾问。”
梁野犹豫了一会儿,才问道:
“那个,我跟你打听个人,长得又高又瘦,人挺精神,听口音是河间人。他是不是,也是你们特调局……”
“梁先生。”
姑娘眼前的茶杯泛起涟漪。
“没有意外情况,这个人,以后你还是见不到的好。”
“得。”梁野点头:“得。”
他不再多问。
艾玲递上一张名片。
“有需要就打给我。”
艾玲和梁野吃完中饭,开车离去。在车上接了一个电话。
“好,我马上回去。”黑色桑坦纳一转向,艾玲朝王府井大街开去。
大概二十分钟,艾玲风风火火走进一家气派的办公楼里,楼上楼下,除了艾玲熟悉的,特调局的同志。还多了不少穿制服的生面孔。
她走进办公室,宽大的黑色办公椅上坐着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。
“你好你好你好,胡组长是吧。”
艾玲踩着高跟鞋走过去,脸上笑容可鞠。
“哈哈哈哈,小艾副局可比照片要漂亮多了~”
国字脸声音中气十足,脸上也是如沐春风的笑。
“盼星星盼月亮,总算把胡组长盼来了。”
艾玲的笑爽朗大方。
“这康局长失踪以后,特调局里的担子往我身上一扔。可把我忙得够呛。上头不是说,要特调局积极配合胡组长的工作嘛,有什么要求吗,胡组长你尽管提。”
“哪里的话,我们以后要多交流感情才对。毕竟,这次整改调查行动结束,我可能要和小艾副局,做很长一段时间的搭档了。”
艾玲不动声色:“康局长失踪还不到半个月,上面就要空降一个胡局长来,不太合适吧?”
国字脸哈哈一笑:“我什么时候说过,我来是要做局长呢?小艾同志可别瞎说。话说回来……”
他把头一低:“康局长失踪,和上个月连续发生外地流动人员凶杀案,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?”
艾玲眨了眨眼:“报告我都已经打上去了,胡组长是这次督查小组的领导,按理说,应该过目了啊。没关系,有什么地方不清楚,你尽管问我。我一定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,”
国字脸笑着,坐在了原本特调局一把手的位置上,两条眉毛陡然一立。
“这京城里吃公粮的,没一个不知道,你们特调局是专事专宣。”
“你们手里的人员流动,内部资料,物资配备,除了二位局长和上头的某一位,没人有权利过问。咱燕都城小到跑鸡撵狗,大到首长安保,你们特调局一句话,就没别人什么事了,我端了这么多年饭碗,也没见过你们这么威风的部门。”
“不过,这次你们篓子捅大了。”
国字脸的声音骤然冷淡下来。
“让我查到什么,特调局的好日子就到头了。”
艾玲双手合拢,沉默不语。
国字脸见状,主动把话头一收:“我去趟洗手间,回来我们接着谈。”
说着,他起身开门离去。胡组长刚走没一会儿,有个特调局的人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。
“决定是他了?”
艾玲头也不抬,没头没脑地问。
“嗯,这个人的背景很深,上头这次是铁了心,要整改特调局了。估计这次调查结果出来,上头会安插大批人手进来。”
两个人的语气都很轻松。
“好事。不过,忍四和忍九手下部队,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了元气了。忍三挂着局长的名头,带着部队去缉拿裴云虎,结果却全军覆没,等他回来,我可得好好奚落他一番。”
“哈哈,你舍得么忍五?他可是死过一回了。”
两个人谈笑风生,对上头的诘问,胡组长的咄咄逼人,似乎并不放在心上。
呲哗啦啦啦啦啦~
水流响动,胡组长拧动水龙头,擦了两把手,他脖子夹着电话,脸色有难得的温柔。
电话那头,传来稚嫩的童音:“粑粑~”
“乖女儿,爸爸今天有事,回不去了,祝你生日快乐,等忙完这阵子,爸爸带你去崇明岛旅游好不好?”
“爸爸每次说话都不算……”
小女孩的嗓子带着哭音。
“好了好了,你爸爸有正事,小堇乖,”
电话那头,胡组长的老婆劝了女儿一阵,才拿起电话。
“我说,你怎么回事?上个月不是说好了,今天回家给小堇过生日么?胡将义,你说话啊!”
国字脸正对着镜子,眼里满是震惊。
镜子对面,是一团模糊的人形,一张张面孔变幻不定。
干劲十足,满脸英气的少年,满脸正气,憨厚笑容的中年,垂垂老矣,威严不减的老头。
其中有好几张,国字脸都看着眼熟。最后一张,带着眼镜的温润青年面孔闪过。
康局长!
国字脸想喊出声,但是嗓子被卡住一样,根本说不话。
最终,那张变幻不定的人脸,变作了一张国字脸。
胡组长自己的脸……
“胡将义!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!你……”
“诶呦,行了行了。我真是服了你,我回去,天上下刀子我都回去。”
胡组长连连讨饶,他下意识去扶镜框,才想起来,现在的自己,不戴眼镜了……
“真的?”妻子将信将疑。
“骗你干什么,对了,上周不是咱们结婚纪念日么,我寻思着,咱都老夫老妻了,拎出来单过也没意思,这不想着,今天和小堇的生日一起,咱们出去吃。”
“你个死没良心的,我还以为你忘了。”
“我哪能忘啊,这不寻思给你个惊喜么?”
“对了,小堇她姥爷下午来。”
“什么?你怎么不早告诉我,你不是不知道,我跟你爸他……”
胡将义的语气一急。
“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,当初还不是你倔,趁着这次小堇生日,正好把话说清楚。”
夫妻间的对话没有一点生涩,胡将义的生平历历在目。
他走出洗手间。
“好吧,下午六点之前,我赶回去。”
“别忘了啊。”
妻子挂了电话,心里暗暗嘀咕,这老胡今天怎么转了性了。
“胡组长”挂断电话,面色无喜无悲。艾玲站在墙边,两人对望一眼。
“欢迎回来。”艾玲伸出手掌:
“忍三。”
神·甲子九百八十四,拥有【午夜沸腾】,这个特殊现象的阎浮果实的事宜,尘埃落定。
=== 第155章 寒酸的奖励 ===
死寂的白色充斥整个大殿,良久才散去。
燕都风物,李阎的搏杀,高如羽主的遮天之羽,凶如爱别离的开山傩面,强如冯夷的黄河怒卷,都被这抹不争不抢的死白色压了一头,乃至结算的时候,光影中,除了这一抹白色,再无他物。
丹娘临走之前,为梁野重塑了肉身,之后就钻进了铜钱里。
午夜沸腾下的百种怪异,娘娘庙的神祇见闻,阎浮传承的各色光焰。对丹娘来说也是不小的冲击。
李阎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,先是紧迫的逃杀,后来又发生了“果实脱落”这样的天灾。也没有闲暇顾及丹娘得到了怎样的成长。
他左右环顾,自己的右手边,坐着查小刀。
两个人一个站得笔直,一个坐得慵懒,四只眼睛对在一起。
让李阎意外地是,他并没有回到属于自己的,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。而是在一个阴暗的大厅当中。
脚下的砖块依旧是黝黑色,空间寥落,错列的黑色柱子屹立,灯光昏暗,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两个人都没说话,而是先查看自己的结算。
你完成了本次阎浮事件,完成阎浮事件总数:4
你完成本次阎浮事件的评价为:上上。
“行走的状态在一定条件以内,本次修复不收取任何点数。”
结算报告如下:
“”评价结算阎浮点数:300(基础200,“上上”评价加成50%)
购买权限额度103%(仅基础额度)
你当前阎浮点数:1150点
鉴于本次为逃杀事件(可入手大量阎浮传承),故无任何阎浮事件完成特殊奖励。
对此,李阎也有心理准备。
完成事件的特殊奖励,属于行走入手阎浮传承的主要途径,可逃杀事件李阎一次就入手了五张阎浮传承卷轴,自然也就不太把这次特殊奖励放到心上了。毕竟其抽取到传承的可能性也不高。
上次的【歃血酒】,李阎喝掉之后,只是若有若无地感觉自己舞动大枪时灵便了一点,所谓领悟“兵主”,李阎压根就没瞧见。
至于购买权限额度,以及综合评价低,也是正常的。
从前两次事件可以看出,影响购买额度的,实际上是你对阎浮果实的探索,以及影响的大小。
这次的阎浮事件,所有人都挖空心思杀死对手,夺取传承卷轴。对果实内容的探索进度,自然就落后了。
加上发生了果实脱落这种常理之外的事,整个果实差点枯萎干涸,这对行走的评价,恐怕也有很大的影响。
你在本次阎浮事件当中收获如下:
一,个人类
通用阎浮事件进度:破碎精良以上品质的兵器19/100
主动技能【风泽】(占据技能栏)
请注意,你的技能栏已满,遗忘任意技能需要花费500点阎浮点数。
二,物品类:
【梁货·雕雪】(增加生命活力的手链,阴市购买)
【元谋大枣】*4
【魔女的媚药】*8
【蜀绸】
三,秘藏类
尸狗钱
七魄类传承强化材料,集齐七魄钱,将获得传承进化的线索。
李阎没记错的话,自己的大枪破坏的兵器,大概只有四五件而已,十九这么多,要么是因为猫将军那把不知道算成传承还是兵器的“东素”棍,要么就是因为自己打碎了阎浮果壳。
李阎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。
另外,集齐七魄类强化将获得传承进化的线索,这样李阎想起了武山的五行强化,现在想起来,【玄冥】的排位和【白泽】差不多,武山却对【白泽】传承穷追猛打,李阎当初只以为武山对【猫将军】的传承不满意,现在看来,不是那么简单。
接下来,就是购买权限了,因为李阎这次的购买额度只有103%,他自己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期待,不过他眼睛遛了一遍,倒也挺有意思。
一,遗落物类。
【八岁等身像】
佛教珍宝,释迦牟尼亲自开光的佛像。在漫长的历史中被损毁。
1000点阎浮点数
【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牌匾】
800点阎浮点数
孔子先师牌匾,在漫长的历史中被损毁。
【传习录龙溪先生手拓本】
【《龙岗志》木刻文版】
【蒲氏私章】……
这些东西,看上去都很有逼格,可是都没有任何特殊属性。
也就是说,这些都只是普通的古董。
而且,价格极贵。
没用,也不见得。如果是个有情操的文人骚客,【传习录龙溪先生手拓本】,那一定是倾家荡产也要拿到手的。
如果是个佛教徒,看到号称佛教三圣像之一的【八岁等身像】,那一定也为之疯狂。
饶是丝毫不解风情的李阎,也从这些遗落物当中,找到了一件自己很感兴趣的东西。
【单口大王刘宝瑞《官场斗》后三折】
因电台火灾事故,已经失传。
10点阎浮点数
你跟李阎说什么佛像,什么孔老二的牌匾,李阎两眼一抹黑,你跟他说这个,他可熟。
《官场斗》这段相声,李阎从小就喜欢。小时候央视的《快乐驿站》,曾经把《官场斗》做成动画版,配合录音,分十二回播出。可也只有前三折的内容,后三折,老人都说有,年轻人谁也没听过。
10点阎浮点数,听三段相声,值么?
李阎觉得值。
这也算是弥补童年的遗憾吧。
李阎如是想。
其他的遗留物,李阎就暂且搁置下来。
接着,行走回收类。
【阎浮行走的爽灵魂】
【阎浮行走的吞贼魄】
这是某位阎浮行走抵押在阴市的一魂一魄,但是最终,他并没有履行约定,取回自己的魂魄。
比一般的魂魄强韧百倍,是锻炼与魂魄有关的技能的绝好材料。
没用,李阎想也不想。
【xa-z12通用消声器】
可以安装在大多数的手枪上。
……
这些大多是阎浮行走死后留下的遗物。应该只是一部分,李阎全都看下来,也没看见特别适合自己的东西。
盘算以后,李阎最终花费400点数买下了十颗元谋大枣,这应该是其他行走在阴市买下的,还没来得及用就挂掉了。
结合拍卖行里,功用类似的消耗品,这是最便宜的的购买方案,毕竟,什么东西都没有保命重要,尤其是李阎这样自愈能力不算强的行走。
三,通用怪异类
大多都是灰的,包括李阎看到几件颇为意动的东西。
【中央国术馆开幕典礼黑白相片】,可以召唤虎头少保孙禄堂在内,国术馆开幕时,在场照相的十六位武术名家的投影。持续一个小时,冷却一个月。
【马小军的鸽子哨】,吹响后恢复使用者一定精力。使用次数10/10。
不能购买,因为权限不够。
李阎回想起张明远跟他说起义庄事件的僵尸,自己不能购买时,扼腕叹息的神情,一时间感同身受。
李阎能买的,有且只有一件。
【倔强的千层底】
特殊装备
永不打滑
备注:不是每一双布鞋都是内联升。
一百点阎浮点数。
李阎看完之后,觉得还是很实用的,也不贵。
至此,就是李阎在这次结算的所有奖励。
李阎嘬了嘬牙花子,把自己的权限挂到拍卖行,心里一阵失落。
考虑到入手的阎浮传承卷轴,李阎这次的实力增长其实只高不低。但是比起上次的丰收,这次的结算简直寒酸,。
现在,也只有等着介主嘴里的补偿了。
=== 第156章 五方老,解放 ===
大体上看完了自己的购买权限,李阎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环境,以及身边的查小刀。
查小刀同样聚精会神,查看这次阎浮事件的结算奖励。
“我说。”查小刀忽然开口:“说好了,你要付我五百点的阎浮点数。”
“嗯,我记得。”
李阎点头。
“不必了,事发突然,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,算是各取所需。”
“哦?”
李阎有些讶异,查小刀这话很厚道,可阎浮里,厚道二字太过便宜。
“那好。”
李阎不动声色。
“不过,你借我一千点如何?我下次事件之后还给你。你同意,咱就找阎浮公正。”
果然。
李阎也没拒绝,反倒是有些好奇。
“你要拿点数干什么?”
查小刀也没有磨叽,把自己的购买权限内容展示给李阎看。
李阎扫过一遍,他惊奇地发现,查小刀的权限种类,虽然还是“遗落物类”“行走回收类”“通用怪异类”三种,但是内容和自己全然不一样。
也就是说,阎浮行走权限里的东西,都是独一份,而且,留神去看,里头有不少食谱,珍馐食材,还有两柄玄铁菜刀,结合自己的购买权限内容,李阎不难发现,阎浮为行走提供的购买权限,分明是量身打造。
不过,查小刀向自己借点数,并不是为了这些。
行走回收类。
【传承:魁之天权】
类别:稀有
种类:阎浮传承
3000点阎浮点数
“……”
李阎暗暗苦笑,落你手里了。
这种情况,可以说极为罕见,属于狗屎运爆发。
“我手里只剩下五百多点了,不够。”
李阎耸了耸肩膀,如实相告。
查小刀挠着头皮,李阎的神情很坦然,何况,这么务实的一个人,可能讨价还价,不太可能撒谎,损人不利己。
“沉一沉吧,那位介主大人,不是说会给我们补偿么?”
查小刀点了点头。
“我说。”两个人的话撞在一起。
李阎做了个请的手势,查小刀开口:“下次阎浮事件,要不要一起?三百点阎浮点数,你我一人出一半。”
查小刀和李阎的与共者关系,只维持到这次阎浮事件结束,如果没有彼此作为“与共者”或者“同行者”的契约,那么两个人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。
值得一提的是,即使结成契约,以后将共同进行阎浮事件,但也不代表不能单独进行完成阎浮事件。两个人未必一定绑在一起。
人多了也是一个道理。
李阎转了转心思,点头答应。
他其实也有这个意思,自己的如今的作战风格,快,准,狠。短时间的爆发能力极为可怕。但是消耗非常惊人。
查小刀的食宴,可以大幅度减少自己爆发过后的疲软期。而且自身作战能力很强,不是拖油瓶,经验上也算老辣。
但是,李阎也没有一根肠子通到底,把【纪效新书·相法】拿出来给他用。
比起九翅苏都,李阎对于查小刀这样的行走,更多几分小心。
永久的与共者,除了方便,同时也带来很多隐患,必须谨慎选择。
的确,原则上,与共者没有任何利害冲突,奖励也都可以共享,是能放心把后背叫给对方的行走。
但是,长期的战友,势必要考虑心性是否合拍,默契更需要磨合。
两个价值观相反的人,即使拥有共同的利益,也未必能走到一起去,同样的情况,李阎想打,查小刀想跑,怎么解决?
一样的人,李阎有杀错无放过,查小刀坚持不能滥杀无辜,又怎么做?
阎浮给予的行走的压力,并不算大。至少不足以让所有的阎浮行走,都被迫成为一步步放低底线的杀戮机器。
而这样的宽松的环境,对伙伴的要求,反而更高。
两人初次见面,现实当中也不认识。这样的话,默契的基础就更加薄弱。
当然,李阎对查小刀的印象是不错的,也许经历几次生死间的搏杀,也许在某个需要“与共者”素质加持的时候,李阎会把东西拿出来,不过不是现在。
查小刀对李阎的心思,也大抵如此,他看李阎不住打量周围,开口问道:“你以前没来过这儿?”
“没有。”
李阎摇头。
“这么说,你以前没有和别人组过临时队伍嘛。你过了几次阎浮事件?”
“三次。”
查小刀吓了一跳:“你,你才来半年?”
“四个月。”李阎纠正。
“总之,这里相当于一个供团队成员交流的客厅,如果我们的合作关系结束,这个空间也会随之崩塌。”
查小刀含糊地说。
“无论是你,还是武山,好像对阎浮的了解都比我多。”
“武山我不知道,我可是来了阎浮足足有一年了。”
“那,关于武山所说的,十都,九曜,这些,你有多少了解?怎么才算十都,又怎么才算九曜呢?”
李阎顺势抛出自己的问题。
查小刀也不藏私:“高了我不清楚,散阶,十都,九曜这些低位行走,我倒是有点心得……”
听了查小刀的描述,加上李阎从余束那里得来的消息。李阎对于行走的位阶,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。
散阶
十都,九曜,八极;
七宫,六司;
五方老,四御,三清。
九个位阶,四个层次。
越往上走,自主性越高,也会拥有更多便利。以及权限。
而想提升自己的位阶,除了满足基本条件,还在阎浮事件当中,达到更高的要求。
越往上,事件要求越苛刻,甚至会出现,行走为了提升一个位阶,专门进行一次阎浮事件的情况。
以散阶提升十都举例子,要求任一传承觉醒度39%,并完成一次“上吉”评价的阎浮事件。
而九曜则要求任意传承觉醒度69%,八极,99%。
换句话说,想成为七宫行走,基本条件就是成为代行者。
至于五方老,堂堂十主之一的介主,也不过如此了。
而五方老行走的权限,说个最基本的,这也是从余束嘴里得来的。
可自由穿行已知所有阎浮果实,不需要完成任何阎浮事件。
=== 第157章 过眼之暇(一) ===
五方老,四御。
李阎心中默念。
羽主的名字叫曹援朝,抗美援朝,这样的名字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非常流行。李阎八十年代生人,基本不会有人起这个名字。
也就是说,那个赤裸上身,英武而霸气的羽主,穿一条绿色军裤的男人。很可能是超过五十岁的老头子。
那,阎浮又存在了多久?
“我说,留个电话?”
李阎主动提出来。
查小刀答应地比李阎想象得要爽快。
“津海,西河区,这是我的电话。”
李阎同样告诉了他自己的电话号码。
“有机会,碰个面。”
“好,有机会。”
李阎点点头,又问道:“我们怎么离开?”
查小刀敲了敲眼前的黑柱子,一只手整个没了进去。
“随便挑一根就行。”
查小刀说完,自顾自地走进了柱子,看他神色匆忙,李阎估计他是想尽快凑够那三千阎浮点数。
话说回来,一样都是基本购买额度,人家就能拿到五仙类传承的卷轴。
别看查小刀买不起,把【魁之天权】的购买权限往拍卖行里一挂,起拍价都要五千点,这只是转让购买权限的价格。
也就是说,算上购买传承需要的三千点,想从个人拍卖行拿到一样五仙类的传承,少说也要花一万多的阎浮点数。
而且,有市无价。
这边,李阎自己也在琢磨自己未来要锻炼的。
首先,随着觉醒度的提升,李阎的身体素质再次上了一个台阶。可他的反应神经逐渐地开始跟不上自己的速度。这使李阎在出手的时候,少说要收三成力,不然,就极容易出现拳头和意识脱节的情况。
李阎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,其实他的反应速度,普通人早就望尘莫及,即使是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特殊人才,李阎的反应速度也要超过他们。
可是,依旧停留在人类的范畴当中。
可李阎的爆发力和出手速度,早早就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。
世界飞人博尔特的百米短跑纪录是九秒五八,未来即使有人打破这个纪录,能跑进九秒,甚至八秒,这就已经是极限了。
如今的李阎全力施为,一百米,他可以跑进三秒!
所以,让自己的意识适应现在的身体,就需要大量的锻炼。效果也不一定好。
最好的方法,还是入手一项可以增加反应速度的传承,或者,从阎浮果实当里,寻找能增加自己反应速度的异物。
另外【风泽】占了李阎最后一个技能栏。但是比起其他三个技能,这个提供爆发性移速的【风泽】,显得有些鸡肋。
【惊鸿一瞥】在事件里拥有强大的适应性,【九凤神符】可以增长姑获鸟的觉醒度,【杀气冲击】里有顶级传承“睚眦”的线索。都比【风泽】的重要性要高。
何况,【风泽】和【隐飞】一起开启,也让李阎有些负荷不了。
以后碰到合适的技能替换,就洗了它。现在阎浮点数紧缺,先将就吧。
李阎现在手中还掌握着十五刻半的秘藏龙虎气,两个月后下一次阎浮事件之前,就是二十五刻半。可以再画一道九凤神符,或者攒起来,冲击姑获鸟69%的峰值突破都行。
身体没入柱子,李阎的睁着眼睛穿过深邃黑暗,迈步走出来,是自己熟悉的狭窄房间。一张硬石床,一张桌子。还有身后多出来的黑色石柱。
如果自己和查小刀下一次阎浮事件开始之前不再签订合作契约,那么这颗柱子就会消失。
如果是以前,李阎一定会倒在石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。阎浮的时间流速分外缓慢,上次李阎在八十年代香港呆了一个月,自己这边才过去了几个小时。
不过这次不同,李阎打破阎浮果壳,那金红色的流浆喷了出来,淋了李阎一头一脸。
他醒过来的时候,不知道是这些流浆的作用,还是介主出手,总之,李阎不仅身上的伤疲不翼而飞,还龙精虎猛,倍儿精神。
李阎弄险咬住的那物件儿,丹娘说替他收了起来,可谓梁野恢复肉身以后,丹娘显得非常疲惫,李阎也不急于一时,也就先搁置了。
两扇门里右边那道依旧被锁链锁住,李阎刚要推开左边的门,手一顿。
自己,是不是忘了什么。
李阎纠结一会,手里金色光点汇聚成一个……
大号的圆柱形茶叶罐。
50点。
阎浮故事罐子。
前两次的罐子,那个黑魔法残页,佩戴会削减黑魔法抗性。对!是削减,黑魔法抗性。也就是游戏里俗称的“debuff”。
这玩意,李阎估计丢拍卖行都没人要。
而【史密斯的长风衣】嘛,趣味性大于实用性。
口袋里的胡萝卜增加8%热武器专精,李阎一个玩兵器的,用处当然不大。
每小时一颗胡萝卜,如果李阎陷入到缺少补给的地步,看上去还有点用,可是,李阎的印记空间里,配备着淡水和饮食。胡萝卜能派上的用处就更小了。
所以,这一百点,有点亏
人嘛,不能放弃希望啊~
捏碎表壳,淡金色的毫光透出来,里面的东西不断膨胀又不断缩小,最终落到李阎手里。
【金珠】
类别:投掷暗器
品质:普通
特性:短暂麻痹
不可回收,只能使用一次。
备注:前前b后下前c后上前d后后b
“……”
咳咳,没关系。李阎安慰自己。
只要坚持,总有一天,幸运女神会向你掀起裙角的。
李阎揉了揉脸,推开门,刺眼的阳光立刻倾泻了下来。
这是一间四合院,李阎住一个偏间,自己正推门往外走,窗台上是新买的牙膏和牙刷。
院子里头好大一颗槐树。树荫底下,是油光锃亮的摇椅。
要是自己死在阎浮,不知道会怎么样。
李阎心里微微一哂
“呦,醒了阎子。”
叼着油条的陈昆朝院里的李阎喊了一句:“今天,你那师妹不是来接你么?你倒换身衣裳啊。”
李阎身上穿着褶皱的白色背心,他抬头去看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,
在李阎进入阎浮事件之前的几天,正好要去北京找几个发小叙旧,他干脆住了几天,在陈昆家里进行了第三次阎浮事件。
陈昆家里几代的老北京人,几套四合院是祖产。从建国土改折腾到现在,陈昆家里愣是一丁点事儿没有。到现在一年收的租金就两百多万,你上哪儿说理去?
陈昆自己在发改委工作,前途无量。和李阎这个“多媒体实业工作者”一比。简直一个天,一个地。
”嫂子呢?”
李阎洗了把脸,进了里屋。
“买菜去了,子健和继勇中午来,你要走得晚,咱再喝一顿。”
“喝三天了还喝?”
“喝啊,为什么不喝?”
陈昆一挺腰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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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黑暗制约者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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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== 第158章 过眼之暇(二) ===
李阎把毛巾放在挂钩上,呼了口气。
“李二叔好,李二叔再见~”
挎着书包的女孩叼着油条,几个健步就冲出门去,她从李阎身边掠过,湿漉漉的头发缠在一起。
“把浆喝完了,留个底给谁看呐。”
陈昆喊道。
“要迟到了。”
女孩甩着鼻音,已经不见踪影。
李阎手背擦着脸上发青的胡茬,自己过了年才二十六,二叔两个字可没少听。
女孩叫陈欣蕊,陈昆的女儿,十三岁。哦,陈昆二十九。
“越来越淘了。”
陈昆一抻报纸,嘴里嘀咕。
“我说昆哥,你还没三十吧,我怎么觉得你跟提前退休了似的?”
李阎打趣了一句。
“我这叫享受生活,你看看你,早十年在你们村东口树林儿,摸黑跟小姑娘玩亲嘴有你吧,你看看现在我女儿多大了?”
“我这不,还想玩两年嘛?”
李阎没心没肺地笑着。
“想玩?生个女儿有你玩的,诶,我跟你说。”陈昆一抽凳子,脸靠近李阎。“这小棉袄就是跟秃小子不一样,就我们单位那几个……”
李阎笑眯眯地听着,好一会儿,陈昆忽然不说话了。
“怎么了,昆哥,舌头掐嗓子眼了?”
陈昆笑骂了一句。笑了两声又说:“以前我说一句,你顶三句。上次你来我家,欣欣还小。那光景我现在还记得。怎么回事,一次误诊把你吓着了?”
李阎得白血病的事,含糊不过去。老中医什么的,那是耍贫嘴。仗着陈昆他们没见过自己发急病,李阎说自己是被误诊了,惹得张继勇取笑了他好一阵。
“可不。”李阎点了点头,笑意难明。“我都他娘的闭眼等死了。”
陈昆和李阎都在笑。
一阵来电音乐响了起来。
“钱~不好挣。不管你是小姐还是商人……”
李阎拿起手机。
“喂?”
“师兄?”
电话那头是雷晶。
“你还在京城吧?”
雷晶刚下机场。
“你在哪儿,把地址给我,我晚上忙完去接你。”
“哦,二环……”
李阎说完地址,把电话一挂。对面的陈昆一仰脸。
“晚上八点。”
“稳了,接着喝。”
两个叔叔辈的男人指着彼此,嘴里不约而同地“呐~”了出来。
……
夕阳西斜,嫩柳款动。
湖水上有人影一晃而过,是个穿白色短背心的男人,胸肌鼓出一块,大腿上筋肉虬结,好似猎豹一般奔跑。
他咬着牙根,脸上肌肉抽动,汗水从脸颊滴落。
这人叫高胜,是省队的短跑运动员,拿过两次全国锦标赛冠军,才二十二,年轻气盛。
他的眼里,是前方不远处,一个穿着黑色长服的高瘦青年,说来也奇怪,这高瘦个子迈步又短又轻。可他花了吃奶的力气,死活也追不上人家。
蓦地,人家一停,男人几个健步冲了出去,好一会儿才停下,愕然扭头。
“怎么不跑了?”
话刚出口,他就后悔了。
人家又不认识自己,跑不跑关自己什么事?
那高瘦个子一抬头:“啊?累了,歇会儿。”
高胜平了平气,才开口:“哥们儿,你是田径运动员么?”
李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跑得可能快了点,随口搭音:“啊,对。”
“哪个队的?”
高胜探口风。
“哦,国家队的。”
李阎知道自己跑得快,所以口气很大。糊过去算完事。京城脚下,碰上个国家队运动员,也不是很夸张。
高胜倒愣了,咳嗽了一声才说:“国家队是临时组建,人都是从省队抽的。现在是五月份,国家队运动员名单还没下来,你哪个省队?”
“北,北京……”
李阎没想到自己碰上懂行的,打了个哈哈,转身就走。
高胜张了张嘴,李阎三脚两脚没了影子。只得自己嘀咕:“北京队是市队……再说我也没见过你啊。”
李阎搭上公交,没把刚才的插曲放到心上,他左右扫视没有空位,单手抓着扶手,拿出手机,玩起了“别踩白块”。
这是一款考验手速和反应速度的手机小游戏,李阎上午抱着试试的心态下载了,不过玩下来帮助不大。权当解闷
百无聊赖的他朝车外一望,倒是看见了熟人。
草地那头几个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推搡着,一边人多,得有十多个,一边人少,只有五个。
陈欣蕊是人少的那头,她手里拉着一个低头不语的女孩,毫无畏惧地挡在她前头,两道秀眉倒竖,冲对面嚷嚷着。
公交车长扬而去,李阎抱着肩膀,看着远去成小黑点的少男少女,心里嘀咕自家侄女怎么就这点人缘,当初他爹陈昆摇人儿,怎么不得三十往上?一代不如一代。
蒸汽声一响,到了站牌,李阎没准备下车。
这事也不算大,不跟她家里头,省得讨孩子嫌,日头快黑了,也不知道饭好了没有,昆哥家那口子手艺可是相当不错。
话说回来,世界真小。
李阎笑了出来。
草地这头,“你想怎么着?”“这没你事。”“欺负我们班人就不行。”无论哪个年代,学生吵嘴也就那么几句。只是未必都这么和谐。往往挂着脏字。
“我说。”
昭心的脸色不算好看,她拍了拍前头一脸嫉恶如仇的陈欣蕊的肩膀。
“先松开我行不?你手心汗沾我一袖子。”
……
等陈欣蕊哼着小调,蹦蹦跳跳地回了家门,四双眼睛同时盯在她的脸上。
“三叔好。”“四叔好。”
小姑娘眼珠溜圆。
张继勇笑得腼腆,他带着眼睛,有几分知识分子的味道。冲女孩点点头。
郭子健就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。重重地答应了一声。
李阎嚼着萝卜,他是五个人里唯一没有盯着欣蕊看的人。
“阎子,汤。”
陈昆的妻子走过来。
“谢嫂子。”
李阎一侧身,陈昆的妻子把鸡汤端上桌子。她十五岁就跟了陈昆,和李阎也认识了十年,一点不生分。
六人落座,郭子健递给李阎一颗烟,点上了自己的,吐出一口才问道:“阎哥,你这次去广东,什么时候回来?”
李阎没回答,把递过来的香烟一压,摇了摇头:“有孩子在,不抽了。”
郭子健讶然,犹豫了一会儿,把自己嘴里的香烟掐灭。
”阎子,吃肉啊,我发现你来两天,肉菜一口没动?”
陈昆也问了一句。
“吃啊,怎么不吃?”
李阎拿起筷子,夹起一口往嘴里送,从壬辰战场下来,他口味的确素了很多,但也不至于吃不下肉。
“别净看我,哥们我是虚惊一场。你们老几位可注意身体。”
“我身体绝对没问题,天天健身房。”
“你拉几把倒,那健身房女教练你一个月换仨你还身体好?”
辛辣酒液入肚,几人哈哈大笑。
=== 第159章 过眼之暇(三) ===
几个人天南海北地侃,李阎手边的酒杯空了几次。桌上的话题转来转去,总绕不开自己,而李阎总是在笑。
倒不是说,李阎在四人当中地位一枝独秀,正相反,四个人里,李阎最让人不放心。
二十五岁,除了老家的宅子和几亩薄田,什么都没有。早些年鲜衣怒马的名头值上几文钱?整个武术圈子都风雨飘摇。
国内那些底蕴深厚,真正处身云端的大人物,李阎也认得一些,有几个甚至和他关系匪浅。富贵名声?好像不成问题。
可如果真的不成问题,大好年纪的李阎也不至于浪荡到今天。一场急病,远远不是号称“瘦虎”的男人抱着一屋子过气光碟等死的理由。
陈昆手上的酒杯转了又转,心思有异。
这几天接触下来,妻子惊呼李阎和以前不一样了。女人家用词浪漫,竟然用温柔这词来形容李阎,听得陈昆直笑。
从小一起厮混,陈昆打心眼里觉得李阎没什么改变,他依旧是那个脸上沉着稳重,骨子里洋溢着烈火阳光,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阎。
但是,陈昆在发小眼里看到的是个累字。是一种他说不出来的疲惫感。这种疲惫,被妻子误会是温柔。
陈昆的思路简单粗暴,找个老婆什么都解决了,有个婆娘在家,李阎的心思就定了。自家兄弟一表人才,什么良家妇女找不到。
所以哥几个酒桌上话里话外,想探李阎的口风,是不是到年纪找个婆娘。
而桌上的李阎,也有心思难言。
曹援朝要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,这么多年。他的父母如何?朋友又怎么样?
沧海桑田,今天桌上的兄弟,再过五十年是什么模样,自己五十年以后又是什么模样?
我眼里全是刀跟血,战场下来已经有些吃不下肉。
我的发小家庭和美,事业兴隆,想得是女儿老婆炕头,股票基金房地产,健身房的细腰女教练。
十几年兄弟,有些话现在已经张不开嘴。
滋喽滋喽酒水落肚,郭子健满嘴嚷嚷“高句的女人”,脸色泛红的李阎懒得还嘴,伸手去别他的手腕,两人正闹着,门外传来叫门声。
“八点了?”陈昆一看手表,“这不早着呢么?”
“陈欣蕊,你的书包没拿。”
门外是个女生的嗓子,还没变声。
李阎松开疼得龇牙咧嘴的郭子健,眼神穿过院落。
“来了来了。”
陈欣蕊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。
抽开门栓,是昭心没错。
“谢谢你啊,我给忘了。”
陈欣蕊低声对昭心说,看昭心脸色发白:“怎么了。”
屋里的人,昭心瞧个满眼,正看见两颊消瘦的李阎。一时间透心刺骨的凉,半天才听见陈欣蕊叫她。
“没别的事,我先走了。”
她一压鸭舌帽,转身要走。
“欣欣,来同学了?”
出门过来的是李阎。
“二叔,这是我同桌。”
陈欣蕊拉着昭心的手。她扭着头,没注意昭心盯着李阎的茶色瞳孔,好像流浪的野猫望见生人。
屋里陈昆和妻子对望一眼。
“来都来了,一起吃顿饭吧。”
李阎脸上笑容柔和。
陈欣蕊眼前一亮,“好啊好啊,昭心,坐下来吃点吧。”
昭心抿着嘴,好一会儿勉强一笑。回答说:“好啊。”
桌上又添了一副碗筷,昭心鞠躬道谢,坐相端庄,小口小口咽着饭菜。
寒暄几句,李阎忽然开口。
“小同学,你有兄弟姐妹吗?”
陈昆几人讶异地对视几眼,没想到李阎对这小姑娘还打听这么多。
“……”昭心放下碗筷,直视李阎,声音冷淡:“没有,我是独女。”
李阎先是一愣,然后攥紧了拳头。
眼前的女孩的确是昭心没错,那个关刀黑龙,脾气火爆的行走女孩。
那么,死去的昭武在哪?
李阎端起还有大半盏的酒杯,闷了一个干净,嗓子哑着说:“不好意思。”
昭心没说话,她察觉出桌上气氛诡异,主动站了起来。
“叔叔阿姨,我吃好了,那个,我作业还没写,就不多呆了,陈欣蕊,明天学校见。”
“明天见。”
把昭心送出了门,李阎又问了自家侄女一句。
“欣欣,你这同桌,真的没有兄弟姐妹么?”
“她是新转来的,是独生女没错。”
陈欣蕊往前几步,仰着脸语气严肃:“二叔,我跟你商量个事呗?”
“你说。”
“你以后,不要那么直接地问我同学的家庭状况,特别是她,不礼貌。”
“……”李阎默然一会儿:“二叔错了,明天,你替我跟她道个歉。”
“嗯。”
陈欣蕊点了点头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张继勇无意间说起了李阎家里世代练武术。十六岁的李阎手剜酒盅,三根指头能把酒杯抠下一个“扳指”来。
一边的陈欣蕊听得津津有味,非拉着李阎给她抠一个扳指,李阎喝的半醉,他装腔作势地拿起酒盅,两根指头使劲,酒盅滋溜一滑,正砸在郭子健的脸上,桌上几人哈哈大笑。
陈欣蕊抓着李阎的袖子不依,直说李阎吹牛,院子里蝉叫得很欢。
夜色撩人。
……
八点多,黑色宾利停在胡同口。
“师兄?”
“哦,我没事。”
李阎揉了揉眼睛,让过雷晶的手,自己开门上车。朝门口的陈昆几人招了招手。
刚上初一的陈欣蕊使劲摇着巴掌,她对自己这位二叔的印象不错。
这么多年,家里来的客人不知道多少,李阎是极少数几个,当面说有孩子在不要抽烟的大人。也是第一个认真跟她说“替我向你同桌道歉”的大人。
就是爱吹牛……
汽车驶去,前座的雷晶回头:“师兄,没事吧。”
“没事,发发汗就好了。”
这一会的功夫,李阎脸上的醉意已经消弭了大半,他看着夜色下的京城胡同,恍如隔世。
查小刀在津海,昭心住京城,张明远家在也在京津一带,自己住沧州,阎浮里一路遇到的行走,离得都不远。你说这是巧合,恐怕没有道理。
没声息地死了,太可惜。能活出滋味,才是享受。
没来由得,李阎脑子里闪过两句话。
一句是“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,须向薄冰上履过。”;一句是“修业当如凌云宝树,须假众木以撑持”
=== 第160章 旧日少年 ===
“师兄,我有两件事。要和你商量。”
雷晶透过后视镜对李阎说。
她才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,举止和言谈里,却透着四十岁上下的老练世故。
“啊,你说。”
李阎揉着眼睛。
“协会的周秘书,想给你办一场欢迎会。地点在白天鹅馆。除了武术界的同仁,他还邀请了很多政界商界的名流,唔,常主席也会来。”
“常主席?”李阎埋头想了一会儿,才恍然大悟:“哦!常主席。”
他不以为意:“还有呢?”
“另外,鸿胜祖馆,关焰涛关老爷子病危。”
车轮打滑的声音尖锐刺耳。
开车的平头男人使劲转动方向盘,黑色宾利一个急转,融化进了高架路上的滚滚车流。
“关焰涛,呵,还没死呢?”李阎脸上有难得一见的冷色,可病危两个字在他心头饶了一圈,李阎说不出来,心头一酸。
窗外遍地车灯流彩。
李阎低着嗓子:“哪家医院?”
广东,白天鹅馆。
华贵地毯,璀璨吊灯,白桌布上摆着黑瓷碗筷,中间是团簇鲜花,四十多张桌子坐满了人,一片热闹。
“佛山白鹤馆的鸣鹤流掌门郑魁山旧伤复发,称病不来。连城育才体育学校的刘三眼突生眼疾,听说人被送去了医院。钦州洪圣馆白欢师傅水土不服,昨天已经回了广西。”
说话的人生了一张圆脸,宽鼻梁,大嘴。笑起来很有亲和力。
周秘书头发乌黑,皮肤白皙,丝毫看不出已经是五十岁的人。
“我也奇怪,这万里迢迢的,怎么人家打个喷嚏,在场的各位倒是病倒了一大半呢?”
四下气氛沉闷,周秘书的右手边,是个看上去三十多岁,脸色蜡黄。指节宽大的中年男人。
他往席上扫了一圈,吹了吹茶杯才说道:“周秘书,你先宽心。”
鸿胜祖馆馆长,蔡李佛第六代传人,广州蔡李佛拳会副会长,梁富。
“这些没来的,不管他是真的头疼脑热,还是有意临阵脱逃,不必去管。凡是来了的,就不会答应一个外江佬对咱们指手画脚。他姓李的父子再怎么跋扈,十年来广东也没认李氏武馆这个李字。雷丫头找外乡人帮忙,这是坏了规矩。”
“对!”
“不错!”
他神色坦然的几句话激起了不少人的心气。周围几张桌子的人应和声响成一片。
周秘书拿腔作势一声叹息:“我也想宽心,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张明远,已经让我几次灰头土脸,这又……唉。”
梁富的话插了进来:“那打戳脚的小子今年才十六岁,我们总归不好出手,派的都是子侄辈,可李阎就不一样了。”
周秘书没说话,心里却冷笑不止。
“真指望你们这帮烂透了的废柴,我想把那鬼丫头从会长的位置扯下来,才是痴人说梦。”
想着这些,他偷眼看向不远处,谈笑风生的常主席。
“李成林一辈子的心愿,无非是在广东国术界扎根。你雷晶能给的,我周礼涛一样能给,可你给不了的,我还是能给。”
“来了。”
梁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厅里大批人潮涌向门口,雷晶推门走了进来,脸上笑成一个酒窝。
“好久不见,常委员。”
两鬓斑白,却依旧红光满面的常委员眉目含笑:“想不到洪生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,不用见外,叫我常伯就好。”
“常伯。”
明知来者不善,雷晶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,脸上几分嫣红拿捏到位。
周秘书,梁富这些人都走了过来,一个个脸色纠结。
“啊,梁会长,周叔叔。”
雷晶眨了眨睫毛,在这些钩沉半生的老人面前,她倒是恢复了几分二十岁女人的靓丽和活泼。
周秘书脸上很和气:“阿晶,不是说李氏武馆的馆主回来了,他人呢,常委员也想见一见他。”
雷晶有些苦恼地一低头。
“师兄刚一下飞机,就跑去医院,看望鸿胜祖馆的关老爷子了。“
梁富脸上怒色一显:“他有什么脸去看我师爷?”
话音刚落,他看见常委员瞥了他一眼,自知失言。
“回来第一件事,就是看望名宿长辈,李馆主也是有心了。”
周秘书的语气温和:“那,他什么时候能到呢?”
雷晶脸色为难,周秘书催促了几次,这才勉为其难地说:
“师兄的意思是,不到了。”
……
公路上下起了蒙蒙细雨。李阎穿着白色卫衣,在雨中慢跑过来,眼前映出地平线的,是人民医院的楼顶。
“你们医院怎么治的?我告诉你,老人家有个好歹,你们医院吃不了兜着走,把你们领导叫来!”
生一双扫帚眉的男人唾沫横飞,手指快戳在人家小护士的脸上。用词尖酸刻薄,骂的护士直抹眼泪。
满楼道是几十个精壮大小伙子,医院的前台对视一眼,都是敢怒不敢言。
坐在椅子上的妇人,双眼泛红,显然刚刚哭过。
“阿灿,不关人家医院的事,你不要闹。”
扫帚眉犹自气不过,连连摆手:“滚滚滚~”
抱着文件的实习护士吸了吸鼻子,转头护士鞋跑得飞快。
一拐角,李阎插着口袋走上楼,手背捂住鼻子的小护士迎面走来。
“护士小姐,你知道叫关焰涛的病人,在哪个房间么?”
“左拐第六间。”女孩强忍着没哭出来。
“谢谢啊。”
李阎的脸色平淡,仰着脸去数病房号,眼里根本没有前头堵在一起的武馆学生。
他手肘撞在一个武馆学生的肩膀上。
“你他妈没长……”
“你”字声音还算大,到“妈”字已经走调,“长”字说出来像是个小姑娘和朋友开房碰见爸妈,蚊子叫似的听不清。
李阎是真没听见,高瘦的身子擦过甬道,两边人不自觉地分开。
蓦地,李阎脚步一停,
“是这儿。”
他收回目光,周围的人见他如见夜叉恶鬼。有几个甚至蹑手蹑脚的跑到了楼梯口。
“你来干什么!”
说话的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妇,大波浪卷,神色恚怒。
李阎认出这是关焰涛的孙女,瞥了瞥嘴。
“看一眼姓关的死透没有?”
“你敢……”
她话音没落,李阎低头掠来,手掌抓住妇人的下巴撞在门上。发出嘭地一声。
“我不忌讳打女人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四周雅雀无声。
那个叫阿灿的扫帚眉背过身去,脸朝墙皮罚站,鼻尖对着医院标语:“不准大声喧哗。”
李阎环顾一圈,嘴角勾起,朝地上空啐一口,他松开女人,推门要进。手忽地一顿,动作放轻了些。
“吱呦~”
蓝色的围帘裹住病床。嘟嘟的声音从仪器上传来。桌子上摆满了花篮水果,独间。
李阎往前走了两步,伸手拉开帘子。
他原本以为,自己应该看到一张鼻子里插着管子,脸上骨皮粘连,骷髅似的枯槁脸。
可床上躺着的,是一个鹤发童颜,面色红润的老人。只是手臂上,密密麻麻全是针孔。
关焰涛睁开眼,黑漆漆的瞳子瞥了李阎一眼,好像一点都不意外。
“来了。”
李阎看着老人,心里五味陈杂。
十二岁来广东,白鹤的擒拿,蔡李佛的棍棒,莫刘两家的短兵狮艺,李阎前后跟六位师傅学过艺。
外地人背白眼,带艺投师更是如此。可成艺于此,心中念旧。
十来年几次回老家,每次都跟哥几个埋怨。
南方佬性格不好,南方菜吃不惯,广东这边的师门兄弟不实诚,如何如何。
可那时候的李阎,十七八岁心里又憋着劲,想让这里的人给自己挑一个大拇指,念自己一个好。想让那些师门兄弟和老家那里一样,诚心诚意叫自己一声“大阎”。
真不在乎,真不喜欢,何必念念不忘。
那些纠结的少年心事,李阎已经一笑置之。可对这几个老家伙,还是又敬又恨。
他想问句好,到了嘴边,却不是太客气:
“这不活蹦乱跳的么?”
=== 第161章 佯狂难免假作真 ===
“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再不回广东。雷丫头可真有办法。”
他说到一半,又摆摆手:“啊,坐。”
关焰涛手撑床板坐了起来,他有抬头纹,眉毛稀疏,嘴角松弛,两只黢黑的小眼。
“我这次恐怕撑不过去。”
老人说完这话,两个人一时无言。
李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双手合拢,一语不发。
关焰涛无声地笑,嘴和下巴是一个黑漆漆的丁字形。看上去有点恐怖。
“回来,长住么?”
“馆都卖了,办完事就走。”
老人哦了一声,他端详着李阎,半天才长出一口气。
“到了今天,也只有和你说话,心里才痛快。”
顿了顿,他又说:“当初李成林初到广东拜馆,应当找我才对,为什么要找雷洪生呢?”
“我父亲先找的你,你的人太跋扈。”
李阎不咸不淡地说。
关焰涛不快地眯了眯眼睛:“我的人跋扈?嘿嘿,或许吧。”
他话头一转:“可你老子跟了雷洪生十年,结果呢?我不开口,李氏武馆,谁认?”
“对,你们……”李阎玩弄着自己的手指,错开脸去,语气阴森:“到我爸死也不认。”
关焰涛神色一凛,讷讷地说:“我九十岁还能吃两碗饭,你爹才四十几岁,走得冤枉。”
他还想说什么,嘴里一阵剧烈的咳嗽。他一边咳,一边伸出手指。
“枕头底下,你,咳,看一看。”
李阎掀开枕头,里面是火封的请帖,看落贴的日子,是三年前写的。
他拆开来,几眼就扫完上面的内容。
大意是,鸿胜祖馆关焰涛坐保,邀请广东各家武馆,参与李氏武馆的新馆主的开馆礼。
三年前,李成林新死,这里的新馆主指的就是李阎。
老人的眼神灰暗:“人死如灯灭,我当时写了帖子,让本地的武馆捧你的场。”
“可我没想到,成林过了头七,你前脚摘孝帽,后脚就上门踢馆。从佛山到广州,整整十九家武馆,你一家一家找上门,当面砸了他们的武馆招牌。自绝于广东武术界。”
“等我得了信儿,你已经坐上了回北方的火车。”
李阎把火封收好,放到桌子上:“有心了。”
老人手指虚戳着李阎:“你脾气小一点,哪怕动手晚一点,你父亲这辈子的夙愿就成了。你这兔崽子!”
李阎不以为然,摇了摇头:
“当爹的老了,偶尔会犯蠢。人要是活着,我做儿子好坏也得咬牙往上顶,可人死了,就不能再跟着犯蠢。我爸爸这辈子最蠢的,就是和你们这些人厮混了十年,还念念不忘,要开一间武馆。”
关焰涛露出怒容:“混账,你就这么说自己的亲爹?”
李阎哈哈一笑:“他从小到大打我藤条都断了几十根,我挨打挨到他死,连躲都不躲,还不能说他两句?”
“混账!不当人子!”
老人哆嗦着嘴唇,他盯着李阎那双冷彻的双眼,一时间有点泄气。
沉默了一会儿,关焰涛问李阎:“你这次回来,准备怎么做?”
“官面上的事,我那便宜师妹比我懂,真刀真枪,也用不着我出手。我也就是碍于人情,来站个场子。”
老头子闭着眼睛摇头:“那个打戳脚的小家伙水平不差,可比当年的你还有点差距。用你们北方人的话讲,凭他,可躺不平国术协会。”,
“我十六岁可不是他的对手,你老人家走眼了。”
老人没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李阎纠缠。自顾自地说:“我没几天好活,九十多年,该教的都教了,真学会的,就你一个。”
“不敢。你老门徒上千。不差我这一号。”
李阎的态度依旧冷淡。
关焰涛闻言一皱眉毛:
“哼哼,周礼涛在协会根基不浅,可我要他下来,费不了多少力气。你那个师妹,也一样!”
李阎不急不怒,后背一仰,两条腿交叉:
“那是,关老爷子多大威风。当初您一句话,我老爹熬了十年都不能出头,您了不起。”
“不过嘛,我今天倒想请你再说一句,看看我今天,能不能出这个头。”
两人差了快七十岁,三句两句话里全是火药味。
关焰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压抑不住地怒气:“我已经把贴子给你看了,你还要我怎么样?给李成林下跪不成?”
李阎双眼瞪圆:“我就是不明白,你这么念旧情,我爸在广东十年,还算不上一个旧字?非等人死了,你才肯写一个帖子,怎么,还要我感激涕零么?”
李阎的眼神似乎刺激到了关焰涛。
“你怨我……你为什么不怨雷洪生没本事?他答应给你爸爸建武馆,让全广东的武馆师傅作陪,他做到了么?”
“他姓雷的口口声声拳无分南北,你挂在他门下,他教过你一招半式么?我教过!”
老人情绪异常激动:“你擒拿的功夫是谁教的?你白鹤的架子和桩功,谁给你找的老师?你怨我?!”
关焰涛猛地咳嗽起来。他喘着粗气,盖过了仪器的声音。
半响,老人才艰难地说:
“我是恼恨你父亲折鸿胜的面子。但是却欢喜,他有你这么个天资横溢的儿子。”
李阎满脸都是唾沫,他低头抹了抹脸。
好半天,他才啧了一声:
“都过去了。当初的事,我不怨您。您想找补过去的授业之恩,我也没法还。稀里糊涂,就这样吧。”
关焰涛盯着了李阎的后脑壳看了好一会:“周礼涛还是雷丫头,无所谓。国术协会的会长,你替她要,我可以给。”
“……条件呢?”
老人盯着李阎:“我死那天,你站在最前头,为我扶灵。”
李阎眼神泛起异样的神色,久久无语。
……
次日下午,以蔡李佛始祖拳会为首,大批南方传统武术掌门人发声,支持前中华国术协会会长雷洪生的孙女雷晶,继任会长一职。
昨天晚上,还在研讨会上指出,“要坚决杜绝裙带关系,国术协会不是一言堂,更不能搞世袭。”的南方体育总会常主席,在次日公开表态:“我国传统武术武的发展和继承,需要更多年轻血液,协会需要一个有锐气的年轻人………”
精彩脸谱,纷至沓来。
雷晶礼贤下士,周礼涛机关算尽。可戏码还没开始,就已经落下帷幕,两个人还没交上手,胜负就明明白白地分了出来,
得偿所愿的雷晶要约请李阎和张明远碰面,却遭到了李阎的拒绝。
“过两天,这两天不行。”
“那,需要多久呢?”
“越晚越好吧。”
十日后。
连日阴雨。雨打桃花,窗外落英缤纷。
走廊上是隐隐的哭泣。老人床前,一个是他早年经商归来的独子关山越,一个是李阎。
“我过八十大寿的时候,自己给自己写寿联:自信平生无愧是,死后方敢对青天。呵呵。他们不敢写,忌讳这个死字。我不忌讳。”
“44年我在文德路,枪杀了汪伪政府的省长陈耀祖。我自己心口中枪,子弹壳不好取,到现在还在我身上,大阎,你说我的命硬不硬?”
老人喉头涌动。眼神涣散。
“48年,叶先生任华北军政大学校长兼政委,我护送他到河北石家庄校本部。在那呆了两年。大阎,你说几个,随便说,你们那儿的出名的老将军,我都认识。”
“爸,你歇歇吧。”
头发黑白夹杂的关山越劝道。
“70年,我写信,我写信给……”
关焰涛的气息渐短。
“老爷子。”李阎双手握住老人的手心。
“过去的事,别想了。”
“不想?不想不行。”关焰涛喃喃自语。
“后来又过了十几年,到现在九十多了,你问我怕死么,也瘆得慌。我胆气坏了?没有。”
“我是有愧事了,我死了问不了青天了。我是对不起你爹,我想认。可认了一件吧,就打不住。好像这九十多岁,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磊落,索性,就全不认了。”
“我脾气火爆,什么事都得我说了算。当初山越他妈走得这么早,我就总琢磨,是不是受多了我的气……”
“我年轻的时候读过一点书,我记得一句佯狂难免假作真。佯狂难免假作真。”
老头子巴掌一紧。
“大阎,你说我这辈子,是不是佯狂,假作了真呢?”
手指一点点滑落。关焰涛合眼。
空气被人攥紧似的,少顷,屋内外哭声大作。
李阎垂头不语。
窗外花枝落尽,浮水间,沙沙雨声敲打满地桃花。
今天卡文,删删改改的,昨天那张明天补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