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姑获鸟开始
=== 第646章 金宅横祸 ===
“今天是几号?”
陈郎揉了揉通红的双眼,随口问道。
她的女助手袅娜着步子端上了一杯咖啡,冲陈郎妩媚一笑:“六号了。到后天早晨,就是整整十天,按赌约,姓杨的到时候如果破不了霸王卸甲的风水局,就要把大澳村和观音湾两块地的土地开发权转让给您。”
陈郎心中涌起一团炙热的火焰,嘴上却说:“行百里者半九十,还是小心点好。”
“您说的是。”助手奉承了一句:“不过话说回来,会长。我们又不做地产,何况大澳村和观音湾也算不上什么好地段,为什么你会答应姓杨的赌约呢?”
陈郎反问道:“你跟了我这么久,对堪舆多少也有不少的了解,我有没有和你说过,两蒋父子追龙脉的传说?”
“传闻龙脉依星宿分野的规律,在九州大地来回游曳,所过之处,枯木逢春,天降甘露,奇人辈出,富贵逼人。北宋年间真龙栖身的地方,就出现了摇钱树的传说……可短则十几年,长则百多年,龙脉就沉入大地消失不见。传说如果有人能在龙脉上搭建墓穴,墓穴主人的后代就可以君临天下,子孙一出生就是天乙贵人的王权命格,江山绵延无穷。自始皇帝以来,多少风水相师以求得龙脉为毕生追求,尤其在宋明两代高人辈出,皇室追龙脉的故事屡见不鲜,还闹出过不少血腥争端。”
陈郎接口继续补充:“即便秦皇汉武,唐宗宋祖,也没人真能江山永固,加上近代中国遭遇前所未有之变局,真龙地脉的说法早就势微,很多风水界的人也不再相信,1945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,那位委员长的声势一时煊赫。也动了追龙脉的心思,他请来当时的风水奇人雪窦寺太虚僧,要在在大江南北搜罗真龙地脉,以此绵延蒋氏江山。没想到,那太虚僧居然真的找到了龙脉,就在中山陵!委员长大喜之下,听从太虚僧的建议,在中山陵修了一座正气亭,以此镇压龙脉,防止它逃走。太虚僧言之凿凿,委员长百年以后只要安葬在中山陵正气亭旁,蒋氏就能江山永固。委员长当然就远迈汉唐,卓乎盛矣,是前所未有的领袖了。太虚僧的口气很大,可惜沧海桑田。国民政府短短三年就退守台湾,***不信风水信马列,正气亭足足空了几十年,又在动乱中损毁,真龙解脱沉入大地,再也没了踪迹。至于世上是不是真有永固的江山,那就只有天知道。”
女助手又接着说:“后来委员长郁郁而终,但不肯在台湾下葬。他在慈湖留下浮棺。留下遗愿有朝一日反攻成功,要葬在中山陵,如果做不到,也要回老家安葬。听说委员长的儿子后来也遍访风水相师,但什么也没找到,他八八年病死,只是和父亲一同留下了慈湖浮棺,不肯安葬。龙脉也成了笑话。”
没想到陈郎摇了摇头:“蒋经国八八年病逝在七海官邸,他不是什么也没找到,实际上,他离重新找到龙脉只差一步。我问你,依照故事的里的说法,龙脉是什么时候解脱的?”
“七十年代。“
陈郎又问:“真龙移位,气运流转。所到之处无不富贵。那七十年代以后,东亚哪些地方可以算的上?天降甘露,富贵逼人呢?”
女助手眨眨眼:“您是说?”
陈郎耐人寻味地一笑:“四小龙啊~”
“可这个故事和赌约有什么关系?”
陈郎很享受女助手的目光。
他站起身,走到保险箱面前,转动了几下旋钮以后,从里面拿出一包红布,当着助手的面打开,里面是一只黑黝黝的旧罗盘,大部分的文字早就褪色了,指针上面还糊着一片水泥,卖相凄惨。
“这是当年太虚僧用过的,也只有这只罗盘,才能找到龙脉的确切位置。我花了十年走南闯北,大概确定了可能在的地方,观音湾和大澳村也在其中,可知道也没用,我没资格动那儿的地皮,那姓杨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,居然知道罗盘在我这儿。”
“这下我就明白了,可会长,你真的相信龙脉的传说么?”
女助手半信半疑。
陈郎摇摇头:“龙脉是风水相师毕生的追求,我哪怕一辈子找不到,也要把这块罗盘带进棺材。可实话实说,我也不信安葬在龙脉上可以做皇帝,何况现在是什么社会?有钱有势比做皇帝过瘾,美国人信风水咩?还不是NO·1?有龙脉做墓穴就可以做皇帝?疯子才会信这种无稽之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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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时候你和瘟乐,会不会觉得我疯了?”
薛文海仰望夜色,忽然对身边的薇薇安这么问。
“如果干爹是疯子,那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。”
薇薇安静静地说。
薛文海淡淡一笑,眼角的皱纹已经遮盖不住,除开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不谈,他身上的确有一种的独特的男人魅力,像是被海浪冲刷,屹立不倒的苍峻礁石。
“做事吧。”
薇薇安点点头,她戴上手套并且穿上厚实的防护服,往前走了几步,金伯清的黑漆墓碑映入眼帘,左右碑联上写着“天和随所寄,风气若无怀。”还有金伯清年轻时候的照片。
也没见薇薇安做什么动作,用水泥封死的半球状墓穴突然从中间裂开,露出一口楠木棺材。
薇薇安拿起铁锨和锥子之类的工具,挖开棺材周围的浮土,试图打开棺椁。
四下无人,
风吹起薛文海脚下的未燃尽的冥钱,薛文海盯着黑白照片,叹了口气:“金老板,你的德行我一向佩服。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天人相隔,今日我打搅你,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下策。等我做成大事,一定完璧归赵,将金老板重新下葬。到时候文海一定磕头赔罪……”
说着,他掏出一柄锋利的银色小刀,朝自己的小指切去,顿时血光四溅,薛文海的太阳穴因为剧痛往外鼓动着,脖子额头更是出了一层细汗,他捏着自己还淌血的小拇指,冲金伯清的照片一晃:“就以这根小拇指作为凭证。”
咔啦~
天上打了个闷闪,薇薇安推开棺材,一把掀开金钱寿被,一身黑色绸缎长袍的金伯清神色安宁,似乎只是睡着了。
薇薇安目光闪烁,在棺材里翻找了一会儿,半点也不畏惧,然后才为难地冲薛文海说:“干爹,金伯清的尸体在,可没找到陪葬的冥扎。”
薛文海也并不意外,淡淡地问:“仔细找过了?”
“找过了,真的没有。”
薛文海淡淡地点点头:“把尸体装进尼龙袋,帮我把这个放进去。”
说着,他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断指扔给薇薇安。
“知道了。”
薛文海打开携带的药箱,一边给自己包扎,一边侧脸冲金伯清照片笑道:“金老板,子孙不肖啊。”
照片上的黑发浓眉的金伯清脸上带着凝固的笑容,不发一言。
“我来替你教训他们。”
=== 第647章 灵龟破天狗! ===
永基大厦天台。
湿润的风轻轻吹拂,昨天半夜乌云打了一晚上闪可滴雨未落,到今天早上反而一片云彩也看不见了。
“五叔,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,什么时候开坛?”
杨狰在天台立了一张枣红色的八仙桌子,正对明珠大厦,桌子上摆着黄铜香炉,鲜果蜜饯和三杯茶酒,两边是大红蜡烛,一摞巴掌大的纸马,还有倒扣的海碗,以及黄纸若干。一只刚出水的活龟,桌子上还架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炭火盆。
钱五洗干净双手,冲杨狰温和地笑了笑:“不要着急。”
说完,钱五把乌龟摆在桌上,在龟背上轻轻一敲,龟缩在壳腔里的乌龟倏地弹出了脑袋。
砰!
钱五拿起菜刀手起刀落,干净利落地砍下了乌龟的脑袋,盛了半碗龟血以后,把死掉的乌龟扔进了旁边的炭火盆里。然后抽出一张压在香炉底下的黄符,拿起朱砂笔蘸上龟血在符纸上刷刷点点,捏起黄符一端到火盆上点燃,掐了个手印,嘴里念念有词:
“太阴化生,水位之精,虚危上应,灵龟化形。”
随后手腕一抖,符纸上的火焰无风自灭,一股青烟袅袅升起,在空气中聚拢成栩栩如生的乌龟模样,好一会才消散。
钱五把这张烧焦的符纸从中间裁开两截,迭成两个三角形的护身符,把其中一个吞进嘴里,用眼神示意李阎上前。
李阎下意识咽了口唾沫,但还是硬着头皮向前迈了两步。
但是钱五并没有让李阎吞下护身符,而是把护身符放进了李阎的胸口的口袋,也不说话,比划了一个OK的姿势。
李阎和查小刀对视一眼,转身下楼。
貘忍不住发问:“五叔,赖布衣都破解不了霸王卸甲,你一道符就能搞定?”
钱五鼓着腮帮子直摇头,一语不发。
李阎和查小刀再次进入千古传记,金光才包裹住两人全身,李阎就感觉盛放护身符的口袋滚烫无比,他一低头,一只鲜活的乌龟探出了口袋,这小龟把头颅一扬,口吐人言,居然是钱五的声音:“往正西走,那是风水局的兑位,其他方位都有嗔物埋伏,会引起异像的攻击。”
吼!
可惜地是,骷髅大将没有给李查喘息的机会,它见到千古传记金光的一刹那就红了眼睛,拔起黑色军刀横扫过来!
李阎和查小刀分别从两个方向高高跃起躲过这千军辟易的一击,李阎下意识要反击,被五叔阻止。
“不要动手,往永基大厦的西面走!”
李阎和查小刀依言行动,借助周遭复杂的地形闪转腾挪,几个闪身就绕到了永基大厦的西面,发觉这正是骷髅大将挥刀的死角。
深陷在大地中的骷髅大将左右扭动脖子,可始终砍不到李阎的位置,它怒吼一声,刀柄上一道紫皮大狗闪身而出,居高临下向李阎扑击而来!
李阎胸口的乌龟当即惊呼:“当心,这便是天狗煞!镇凶驱邪,一旦被它咬中就是成了气候的鬼王也难以应对。”
谁想到他话音刚落,李阎不进反退,赤手空拳和天狗煞撞成一团!
那天狗煞张着血盆大口,成人拇指粗细的森森犬牙对准李阎的右手一口咬下,谁知道入嘴浑不受力,如同咬中一只装满水的气球,触手状的祸水立即到处炸开,击中天狗煞一头一脸,发生了恐怖的腐蚀性爆炸!
李阎借势按住这畜生的脑袋,朝地上狠狠一撞,把它最后一声哀鸣也憋进了喉咙。
“……”
李阎按住天狗煞的尸体,语气又轻又快:“五叔,我之前试过,这畜生杀不死,该怎么做?”
李阎刚说完,一道空白的罗盘在他脚下浮现出来,天狗煞的尸体下面同样浮现出一道黑色罗盘,两道罗盘彼此接近重合,最终双双消失不见。
那天狗煞也彻底死透,不像上次一样化烟重生。
李阎胸口的乌龟解释说:“所谓风水的原理,无非就是用各种人为的方式阻碍和疏导地脉元气的自然流动,地气郁结不畅,才形成了万象龙头,托日天刀,抑或是骷髅大将,万军大帐等等的风水异像。碰到些寻常的风水局,郁结的地气被一旦暴力打破,风水局局自然化解。”
“可霸王卸甲有三道煞命坐镇,地气并非郁结,而是依托命煞闭合流转,一旦试图使用暴力,非但不能破局,反而会引发元气动荡,异像更加狂暴,宛如直面天威,你越反抗,上天镇压你的劫数就越可怕。可天髓传人有办法直接夺取坐镇风水局的命煞,便是替天改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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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基大厦四层,招待前台。
“阿珍啊,下班后有没有空?我请你喝咖啡啊?”
被称作阿珍的女孩,正是上次为别人解释三栋大楼风水斗法的招待小姐。她正强笑着拒绝搭讪:“恐怕不行,杜队长,我下班约了男朋友逛街。”
她在“男朋友”三个字上加重语气,试图逼退眼前的不速之客。
“喝杯咖啡而已嘛,能用多少时间?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来接你啊?我跟他说嘛。”
狗腿泽姓杜,人生得又矮又胖,尤其一对肥厚的嘴唇引人注目,蓝黑色的保安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不伦不类,有种沐猴而冠的滑稽感觉。他一边说话,一边用色眯眯的眼光在阿珍的胸脯和大腿上来回游荡。
“咸湿佬!”
阿珍心里痛骂,可也不敢过分得罪狗腿泽,这名新来的保安队长是陈会长亲自招进来的,陈郎对狗腿泽的态度非常亲切,如果闹大,那倒霉的一定是自己这个小职员。
“杜队长,我,我还有事,我先失陪。”
说完,阿珍低头要走开。
“诶,我问你你还没回答我,别急着走啊。”
狗腿泽拉住阿珍的手腕,嬉皮笑脸地不撒手。
“杜队长你放尊重一点,你放开我。”
阿珍心里简直要气炸,要不是她很看重这份报酬还算丰厚的工作,她一定摘下高跟鞋砸过去。
“死肥仔!香肠嘴!你老母生块叉烧好过生你!我祝你出门被车撞!讲话烂口舌,现在就发心脏病。”
狗腿泽当然听不到外表柔柔弱弱的阿珍心里的咒骂,还油腔滑调,满腔搞怪:“你叫我一声干哥哥我就放手咯,你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突然眼前感觉一阵天旋地转,阿珍也用力甩脱了他的手。
扑通!
狗腿泽重重地摔在地上,双腿还不断抽搐。
“真这么灵?”
阿珍吓了一跳,轻轻捂住嘴,忍不住惊呼道:“真这么灵?”
狗腿泽突然昏厥倒地,引起了一阵不小骚乱,陈郎匆匆忙忙赶到了现场,低头看了一眼昏厥过去的狗腿泽,表情又惊又怒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我也不知道,他突然就自己倒在地上了。”
阿珍委屈地说。
“糟了!”
陈郎倒抽一口凉气。
=== 第648章 猩红意外 ===
“五鬼官符入命来,不作祯祥反作灾,任君关门屋内坐,是非横祸自天来。”
从口袋里探出头的青黑乌龟徐徐开口,圆溜溜的眼珠里透出饱经沧桑的平静。
吼!
骷髅大将挥舞长刀,来回劈砍在它头顶盘旋跳跃的两道金光,却被戏耍似地一无所获,它的头盔沐浴在熊熊的饕餮火焰当中,在高温下逐渐融化,乌黑的滚烫汁液在火焰中滴落,砸在地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。
霸王卸甲的五鬼官符煞,居然是骷髅大将的头盔上五只形态各异的瘟神恶鬼,乍看上去只是掐丝花纹的装饰,可一旦有猎物靠近,五鬼就会一拥而上,可惜被五叔一语道破以后,这道五鬼官符煞也没有挣扎多久,就在饕餮火焰的焚烧下化成乌有,五鬼官符的命煞也被钱五收入囊中。
一连被破去天狗煞,五鬼官符煞两道镇压命煞,周遭的楼群公路开始褪色,连骷髅大将也萎靡无神,长刀轰然落地。
“五叔,还有最后一道煞命呢?”
查小刀振作起精神,他可没忘了自己打生打死是为了杨狰的报酬,现在眼看大功告成,他怎么会不高兴。
没想到钱五凝望了地面良久,最终望向了明珠大楼,也就是骷髅大将五根手指垂落的位置。
“在大楼里,地下二层的地下仓库。”
李阎和查小刀对视一眼,从高处一跃而下,宛如两道金光坠地,然后并肩走入了明珠大厦。
除了风水异像,风水局与阳世没有区别,无论活色生香的广告牌,气势雄浑的现代建筑,还是车水马龙的公路,都能在风水局当中见到,只是没有活人。比如李阎和查小刀眼前的地下仓库,就只有一只竖立的黑色冷柜,上面贴满了符纸,还用铁链捆住。
“小心,十恶大败号称四柱神煞中第一凶煞,威力绝非天狗,五鬼官符之流可以比拟的。”
钱五话音刚落,冷柜当中传来一声巨响,震得铁链上的尘土簌簌而落。
李阎往前迈了一步,被查小刀拦住。
“当心点好,等等看。”
李阎点了点头,眼前的冷柜响动的越发剧烈,直至一股不知名的沛然巨力把铁链硬生生震裂,断开的链片到处飞溅,有一截甚至带着风声从李阎耳边飞过,冷柜上贴满了的符纸也突然燃烧起来……
一分钟,两分钟。
两人如临大敌地等了一会,直到符纸燃烧干净,冷柜再也没有动静。
李阎皱紧眉头,他往前探了两步,又探了一步,最后干脆直截了当地拉开了冷柜的门。
里面空空如也!
与此同时,李查两人身上的金光突然扩散开来,周遭的景色成了一片金灿灿的茶馆,弹唱声和呼喊声高涨。霸王卸甲的风水局显然已经分崩离析。
“这……五叔,难道你把十恶大败收服了?”
“我哪儿有那个本事?是有人先我们一步消灭了十恶大败。”
钱五回应。
“五叔。”李阎突然开口问:“这只冷柜的尺寸和商标,我有点眼熟。是不是那天蒲港道冷仓里的?”
“回去再说吧。”
钱五闭口不谈。
急促的警笛声刺破青空。
大批的警车把明珠大厦围得水泄不通,尽管现场被封锁,但仍然能见到被担架抬出来的伤员,足有十几个之多,足见战况血腥惨烈。
女记者拿着麦克风对摄像镜头大声播报:“日前,震惊全港的蒲港道藏尸案有了最新进展,警方收到线报,犯案人员在明珠大厦藏匿,且携带有一批还未处理的走私器官。专案组立即抽调警力突袭检查明珠大厦,并与歹徒发生激烈械斗,目前歹徒已经被制服,莲花台记者章小曼为您报道。”
说话间,镜头一转,一名全身被拘束带捆绑,脸上身上沾染血迹的年轻男子癫狂大笑,直到被抬上了警车。
现场一片混乱,突然有人高呼让开,一只新担架从明珠大厦里被抬了出来,摄影师和记者们闻到腥味似的往前冲,镜头对着担架一通猛拍。担架上躺着一位已经昏迷过去的老警探,身上的防弹衣被利器似的东西割裂,一道巨大的伤口从脖子一直斜下到腰胯,大量的血浆滴淌了一路,身上满是血的女警员一边哭一边怒骂着驱赶记者,如果李阎在现场,一眼就能看出,这名重伤垂死的老警员,正是黎耀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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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答应给你的须陀味,这次事件结束以后,会通过拍卖行发给你。”
杨狰递给查小刀一瓶啤酒,又冲李阎点了点头:“这次多谢了。下次有什么能帮忙的,记得叫我。”
钱五坐在一旁的沙发上,抿了一口酒盅。
“五叔,我答应帮你找到谒语里杀害你儿子的凶手,但现在实在没什么线索……”
说完,杨狰还瞥了李阎一眼。
“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,这个十五号之前,我一定帮你查出真相。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承诺。”
“天底下这么多人我都不找来找你们,我当然信任你们能帮我的忙。”
钱五把酒盅放下:“你们还有什么问题,现在可以问我。”
李阎率先开口:“翰林冷链?”
“翰林冷链的董事长薛文海是我师兄,当初学道的名字是蒋四海,和我一样是《天髓叙命论》的传人。两年前众星移位,我福至心灵,居然开悟出门中百年无人学会的‘替天改命’,能改变和剥夺任何人的命格。这绝非偶然,我师兄蒋四海同样学会了门中几乎失传的秘术‘万会人元’。这是比替天改命还要可怕的秘术,可以把人的命格与器物融合,发挥出巨大的威力。以四柱煞神中最贵的天乙辅佐,甚至可以让各种风水异像降临阳世,到时候香港就永无宁日了。”
李阎只开了个头,钱五却一五一十地竹筒捎豆子全讲了出来,信息量之大,让在场的几个人也消化了好一会儿。
杨狰目光变幻了一阵儿:“五叔你的意思,是叫我们帮你铲除掉你师兄?”
“不是你们帮我,是我帮你们,你不是说,你是为了稳定么?”
钱五在稳定两个字上加重语气。
“蒋四海为了炼就万会人元,杀死了很多人,藏尸案的幕后真凶就是他。可我没证据,就算有也奈何不了有钱有势的蒋四海,要对付这样的地头蛇,我只能找你们这样过江的强龙,于情于理于法,你和你身后的人都没有理由坐视不管。”
=== 第649章 太虚罗经仪 ===
杨狰点点头:“你放心吧,薛文海的事,我会调查清楚。”
“好,还有一件事,蒋四海有个干女儿,是天生的天乙贵人,上天偏爱,势不可挡。只有横空出生的三奇贵人才有克制的希望。我知道杨老板身边有很多能人,但面对天乙贵人,未必能占到便宜。”
李阎听了眼里心里一动,他是亲眼见识过天乙贵人的,但三奇贵人就没听说过。
杨狰顺势问了一句:“那三奇贵人上哪儿去找啊。”
钱五摇了摇头:“在所有的四柱神煞当中,三奇贵人最为特殊,其他的吉神凶煞。冥冥中自有定数,我自幼熟习十二卷《天髓叙命论》,看一眼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,结合生辰和面相,几乎不会失手,可三奇贵人不同,除了横空出世,襟怀卓越的批语以外,命中毫无定数可言,每一位三奇贵人的秉性,能力都绝不相同。实在是大海捞针。也正因为三奇贵人命数难定,才有战胜生来所向睥睨的天乙贵人的希望。”
这番话听到在场这些人耳朵里,各自有不同的感受。
杨狰没再多问,只是说:“总之,五叔你儿子的死,还有薛文海的事,我们一定尽力而为。”
永基大厦。
陈郎打量着镜子,一身宽大的风衣,衣领竖得很高,脸上的太阳眼镜能遮住大半张脸,戴着白色口罩,任谁一眼也认不出自己。
他点了点头,一拉推杆箱走出办公室,按下电梯的下沉箭头,有些焦虑地等待着。
叮~
电梯门左右打开,里头露出杨狰的脸,他正低头看表,见到门开了才下意识抬头。
陈郎打心底里一颤,当机立断顶着杨狰的目光走进电梯间,若无其事地摁下了一楼的按钮。
“……”
大概十秒钟,直到电梯间关闭,杨狰也没有走出电梯的打算,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陈郎,气氛有些诡异。
电梯飞速下沉,时间却格外漫长。
叮~
电梯门打开,陈郎一拉箱子,脚步看似稳健,实则敏捷地蹿出电梯间,可后背还是被人搭住了。
“陈会长。”
杨狰有些哭笑不得。
“有意思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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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,我们是约定好,只要杨先生能破解三栋大厦的风水局,我就把太虚僧的罗盘交给你。可是你别忘了,我们当初约定好,是不染血光之灾,结果怎么样呢?”
陈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振振有词。
“你花钱请来的那两个做镇局命煞的保安队长,只是心脏骤停昏迷,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期,我哪里动血光了?”
对面的杨狰小口抿着女助手沏的红茶。
“那这个呢,这个你怎么解释?”
陈郎抽出一张报纸,指着上面色彩鲜明的新闻图片:“明珠大厦缉拿器官走私犯,警员死亡多人!”
“警察抓贼,天经地义!关我们的风水赌局什么事?明珠大厦死了那么多人才抓到那个叫丁嘉乐的犯人,难道这个人和陈会长有关系?他可是蒲港道藏尸案的重大嫌疑人。”
“当然没关系。”
陈郎尖声惊叫。
“那就是了。”杨狰眯了眯眼:“陈会长不会以为,你找个地方一躲,就可以赖账了吧?太虚僧的罗盘只是传说,开运会可是会长你一生的心血。”
陈郎脸色灰败下来。
杨狰趁热打铁,抽出一张银行本票递给对方:“这笔钱足够你提前退休,算我买你的罗盘,我仁至义尽了。”
陈郎咽了口唾沫,他犹豫地拿起支票,手指在那一串零上摩挲,才不甘心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,愿赌服输。”
陈郎叫女助手打开推杆箱,从当中取出红布包裹,打开来,正是那枚脏兮兮的罗盘。
杨狰把玩了一会儿,罗盘的信息也浮现在他的眼前。
【太虚罗经仪】:内外共二十八层,包括三合五行盘,先天八卦盘,二十四天星盘,穿山七十二龙等。是太虚僧结合历代风水名家所设之新式罗盘,天下只此一只,具有不可思议的威力。可罗盘上沾染了过量的地煞之气,已经无法再精准测量。
备注:只有风水术专精在90%以上的风水师,才有摒弃地煞之气的干扰,找出真龙地脉的可能性。风水术专精越高,可能性越大。
“我还有有个问题,陈会长今年高寿?师承何方?”
陈郎抿着嘴:“五十有五。师承湘派杨氏风水掌门人杨觉远先生。”
杨狰点点头,试探着问:“这些年,陈会长在湘派风水上可有了什么独到的见解?比如杨门失传的秘术,或者前所未有的体会?”
陈郎皱眉大皱:“杨先生,我技不如人,无话可说,可你也没必要说这种话来羞辱我吧?”
杨狰心中有数,笑道:“陈会长误会了,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。”他站起来拱了拱手:“告辞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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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唉,说老实话,我自打进了阎浮,就没有一次这么悠闲过。”
查小刀一边说,一边夹起芝麻虾卷放进嘴里:“和人主赵剑中做同行者,我还以为有多惊险刺激。谁知道……”
“知足吧,依照过去的资料,这种危险程度难以界定的特殊事件,必须有一席代表带队,其中有人主赵剑中参加的事件,存活率是百分之百,就是说,只要他带队,从来就没死过人。其次是詹跃进,只有少数几次失手。存活率最低的是苏灵,和他一起执行特殊事件的代行者,存活率不到百分之十。他因此受到过两次很严重的审查,后来基本被剥夺了带队资格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查小刀问。
“雷池母冠记载,二席特权。”
李阎擦了擦嘴,口袋里露出半截电影票,名字是“倩女幽”,后面看不到了。
“闲有闲的好,我还没见识过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院呢。这次正好见识一下。”
“对了,钱五说的那个杀子仇人?是不是你?”
“除非他儿子是陈正聪,可我杀陈正聪的时候他在场,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,除此以外,我没杀过人。”
两人正闲谈,一则电视新闻突然引起了李阎的注意。
“昨日凌晨,伯清慈善基金会的会长金隆海的府邸发生严重火灾,金隆海及其妻子葬身火海,一双儿女目前还在抢救当中……”
李阎抬起头,画面突然一跳,换了别的频道,金墙粉字彩灯歌舞,一个音色清俊的男声从电视里响起。
“玖零新女性,共创香港新旅程。”
“1990年度,香港小姐竞选决赛现在开始!”
李阎张了张嘴,想叫老板换台回去,可眼见满屋的食客热情高涨,他终究没好意思。突然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,李阎低头一看,没有姓名备注,除了中兴保德的人,知道他电话只有寥寥几个。
“喂?”
“李同志,是李同志么?”
李阎认出了这个声音,金伯清的二儿子金隆洋。他呼吸粗重,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救救我,李同志,你要多少钱我都给,有人要害我。我是金隆洋,前几天我们见过面的,你还记得我么?”
“别急金先生,你现在在哪儿?我们见面谈。”
李阎沉稳的嗓音似乎让惶恐的金隆洋镇静了不少。
“我在大帽山,郊野公园这边。啊对了!这边有个凉亭。我在凉亭等你,李同志你一定要来啊。”
“你放心,我这就去。”
李阎挂断电话,冲查小刀说:“你不是说闲么,跟我跑一趟?”
查小刀擦了擦嘴:“什么事?”
“路上和你说。”
两人结账以后,向茶餐厅老板要了一张地图就匆匆动身。
……
“丁嘉乐。26岁,香港人,父亲在他出生以前发生车祸去世,母亲有精神病史,他九岁那年母亲发病,把烧烫的油浇在丁嘉乐身上,还用菜刀把丁嘉乐砍成重伤,后来他母亲被转入青山精神病院,没多久就自杀了。丁嘉乐被福利院收养,在一年后同样出现了精神异常,以及严重的暴力倾向。他在一家免费的治疗机构长大,一直到二十岁,那家机构倒闭。我们在明珠大厦的现场,除了冻僵的尸体以外,还找到大量黄纸蜡烛元宝钱,以及其他一些宗教仪式的用品,警方怀疑,丁嘉乐有严重的妄想症和精神疾病……”
丁嘉乐被五花大绑在拘束床上,浑身上下只有眼皮能动,他身上没有太严重的伤痕,只是裸露的手臂上有几个粗大的针孔,这是医院给他注射了大量的镇静剂的缘故。
很难想象针对这么个病恹恹的年轻人的抓捕,居然让荷枪实弹的香港警员出现了十人以上重大伤亡。
门突然开了,刺眼的阳光射在他的眼皮上,瘟乐受到刺激,睁开了双眼。
一个已经谢顶,神色憔悴的中年医生夹着公文包走进来,他翻开瘟乐的眼皮,拿手电筒晃了晃,然后咳嗽了一声:“丁嘉乐先生,我是香港警方委派的心理医生,现在要对你进行精神鉴定。请你配合。”
说完,他给了护士一个眼神,护士会意,解开了丁嘉乐嘴上的遮口罩。
轻松了一点的瘟乐舔了舔嘴唇,有些神经质地笑。
医生拿出了一迭照片,上面有各种模糊的黑色图案。他指着其中一张问: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
瘟乐只是用渗人的目光盯着对方。
医生一抿嘴,凑到了瘟乐耳边轻声道:“你转入精神病院以后,薛老板才有机会来看你。你放心,没事的。”
瘟乐的眼神轻轻一动。
医生坐正,再次把一迭照片放到瘟乐面前,上面是黑色的圆圈: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
“……”
瘟乐沉默了一会儿,才嘶哑地说:“蛋挞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你好,我找黎耀光探长。请问他在哪个病房。”
钱五提着一只水果花篮,笑眯眯地询问。
“请稍等,额……三楼左转,第一间就是。”
“谢谢。”
钱五道谢以后,转身上楼,没等转角,楼道里就传来争吵声。
“现在弟兄们伤成这样,黎sir几十岁的人未必撑过这一关,那个王八蛋讲自己是精神病就可以脱罪?我讲我是精神病我能不能抢银行啊?”
“收声,你还嫌不够乱?现在重要是黎sir平安,丁嘉乐有十几年精神病史,他的证词不算数,可乌头青没这么好运,现在只要找到乌头青,我们还有机会。”
病房的门开了,医生刚摘下口罩,就被一群人簇拥。
“黎探长今天的情况依然很不乐观,你们最好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,家属在么?跟我来签字。”
“小萱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紧跟着就是劝慰声和隐隐的哭泣,还有脚步声音。
钱五又等了一会儿才走出来,直奔病房,可没等进门,就被一名看守的警员拦住了。
“老先生,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?”
钱五有些茫然地抬起头:“阿sir啊,这是不是黎探长的病房?我是如意大厦社区委员会的,和黎探长是老街坊,这次是代表街坊四邻专门来探望他的。”
“可是我们探长还昏迷不醒,这样好不好,您把水果给我,待会儿我替您送进去?”
“我大老远地来一趟,如果连面都没见到,回去也没办法和街坊四邻交代,不如这样,我就待一小会儿,把东西放下就走。”
警员有些为难,他打量着钱五的斑斑白发,勉强点头:“那您把水果放下赶快出来。大夫说探长需要休息,最好不要探望太长时间。”
“一定一定。”
钱五一边点头一边走进了病房,病床上的黎耀光脸色苍白,脸上佩戴着呼吸机,屏幕的心跳曲线波动非常微弱。
钱五把果篮放到床头,坐在黎耀光身边,轻轻攥住了对方的手,一道璀璨的金色的罗盘从他脚下涌现,与此同时,黎耀光身下也涌现出一张若有若无的罗盘来,上面支离破碎,似乎随时都会熄灭。
“人死则命消,除非有万会人元,能把命格锁在尸体上,供己所用。你命中有元辰煞,甲子生难,甲午对冲。天生招惹是非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在朝则被人排挤,出生入死也得不到提拔,在野则一生漂泊,孤苦无依。不过元辰煞从来不会短命,如果你不招惹薛文海,应该能得个善终……”
钱五脚下的罗盘越发璀璨,且和黎耀光的命煞罗盘逐渐合拢在一起。
“我把你命里的元辰煞改成天医贵人,再借我太极贵人的吉神扶持。或许能帮你度过难关……”
钱五的鼻尖渗出浑浊的汗珠来,脸上本就枯瘦的血肉又凹陷进去几分。
大概两分钟,钱五有些疲倦地走出病房,冲看守的警员笑了笑:“我过阵子再来看他。”
他前脚刚走,陪医生去签字的马尾女警员和黎耀光的女儿黎小萱就回来了。
马尾辫女警员看了一眼钱五的背影,质问看守的警员:“他刚才是不是从黎sir的病房出来。”
“对,他说是黎sir的邻居,代表如意大厦的社区委员会来探望黎sir。”
黎小萱一愣:“我家不住如意大厦,住上邨。”
马尾辫女警员听了连忙推门走近黎耀光的病房,见到黎耀光的心跳平稳才放下心。正在此时,黎耀光的手指居然动了,心跳的曲线也趋于剧烈,直至睁开双眼。
本章bug已修复
再次道歉。
=== 第650章 抽丝剥茧 ===
屯门精神病院。
“实在不好意思,容先生。是,您说得对。”
薛文海站在瘟乐的病床前,脸上挂着笑容。他正和什么人通电话,表情云淡风轻。
瘟乐身上的拘束衣都被拿走了,连手腕和脖子的淤青都被冰镇毛巾敷过,基本消肿。他仰脸看了一眼通电话的薛文海,拿起桌边的全彩《老夫子》,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。
“哈哈哈哈,您说笑了……嗯,当然,当然。”
薇薇安小心翼翼地走过来,递给薛文海一杯开水,也递给了瘟乐一杯。
薛文海沉默地挂断电话,轻轻吹了水杯里冒出的热气,盯着微颤的水面看了一会儿,突然把整杯水都泼在了瘟乐脸上,水顺着瘟乐的下巴一直流进衣领,《老夫子》也被打湿了。
“尸体呢?”
薛文海轻声地问。
瘟乐抹了把脸:“估计在太平间吧。”
薛文海把瘟乐手里的水杯拿了过来,转身坐到椅子上。“我来见你之前,已经去过太平间,尸体还在,可封印在尸体里面的凶煞不见了。你知道这道十恶大败我找了多久么?和我养你的年岁差不多。”
薛文海把水杯饮尽,像河边慵懒的狮子。
“你杀了那么多警察,下半辈子都出不去这家医院。我只问你一次,你把十恶大败弄哪儿去了?说实话,我想办法,托人送你去台湾。”
瘟乐面无表情:“我不知道。我说的话全是实话。”
薛文海点了点头,他走到病床旁拍了拍瘟乐的肩膀:“好,我相信你。你好好养病,缺什么就跟护士说,薇薇安会找人带给你。不过我比较忙,恐怕没时间来看你了。”
说完,薛文海起身离开,他一直走到门口,瘟乐的喉结上下涌动了一下,才大声质问:“我为你做事这么久,你像丢垃圾一样说扔就扔?还怀疑我偷你的东西?”
薛文海的身形顿了顿,可还是一语不发推开了门,薇薇安没忍住:“干爹,听听瘟乐还有什么话说吧。总不能不管他。”
薛文海猛然转身,鬓角青筋暴起,手上纸杯攥成了一团。他怒吼出声:“他杀警察!杀了十个啊,我怎么管他?!他现在没被人家推出去打靶,我已经卖光我这张老脸了!”
瘟乐冷笑回应:“干嘛这么麻烦,杀人灭口不就一了百了咯?”
房间的温度骤然下跌,阳光失去了色彩,整个房间漆黑一片,不时亮起红蒙蒙的光团,瘟乐的左右突然多了两只阴森森的红嘴纸人,栩栩如生的双眼斜视着他,画面异常诡异。
薛文海的嗓音沙哑了许多:“你刚才在跟谁说话?跟我?”
薇薇安拿胳膊肘一杵瘟乐:“干爹,瘟乐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“那是什么意思,让他自己说。”
瘟乐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阴森纸人,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:“老板不信我,我说什么也没用,要不然就现在死,要不然就打靶咯。”
“……”
薛文海突然噗嗤一笑。
“我养你这么大,你从来没跟我顶过嘴,这是第一次。”
“我跟你这么久,你也从来没怀疑过我,这也是第一次。”
“好好好,算我错。”
薛文海缓和了一下脸色:“凶煞的事,我先不追究,我再问你两个问题,第一,警察是怎么找上你的,第二,霸王卸甲的风水局是怎么被破的。”
瘟乐回忆了一会才回答:“带头搜查明珠大厦那个姓黎的绰号白头神探,破过很多大案,警察破门前还在叫薇薇安的名字,我觉得他们是从薇薇安这条线才找到我身上。还有大陆来的那个姓杨的,他找来了同样精通《天髓叙命论》的风水师,可以夺取风水局的各种镇局命煞。有的招数我都没见老板用过。我顶不住啊。”
薛文海的眉头突然竖起川字的裂缝:“你说姓杨的找来了学过天髓续命论的风水师,他长什么样子?”
“不知道,我没见过他本人,只是天狗煞和五鬼官财煞被破的时候,手法上隐约有熟悉的感觉。”
薇薇安若有所思:“干爹,会不会是?”
“替天改命,全世界只有我师弟会。他有个死鬼干儿子,可惜没那个福分,受不起这么大的天机。我看十恶大败的凶煞十有八九落在他手里。”
薇薇安冷笑道:“干爹,你好心好意帮他摆平官司,他不帮我们就算了,居然还恩将仇报。”
“我那个师弟脑子一向顽固,喜欢说些大道理骗自己。他斗不过我的,不足为虑。倒是三奇贵人不可不防。我已经想到对付他们的办法。到时候你就知道。”
说完,薛文海又看了一眼瘟乐:“我准备了这么久,本来只差一道凶煞,五道吉神,就可以集齐四柱神煞的所有命格。我眼看就要大功告成,你却把十恶大败弄丢了,我找了十几年才找到这一道,没了再也没备份,你叫我怎么冷静?”
瘟乐低头不语。
“十恶大败已经丢了,其他的煞命不能再有差池。你之前和乌头青把那批货藏到哪里了。”
“一个叫斩骨仔的人手里,他是胜记的坐馆,”
“胜记?香港有这个社团么?”
“最近疯狂扩张的新晋社团,斩骨仔很年轻,敢打敢杀,很有威望。”
薛文海不以为然地笑笑:“香港那么多社团,我哪儿记得住?你有他的联系方式没有?叫他提货。”
“有,但是斩骨仔这个人很认江湖规矩,当初是乌头青找他,如果乌头青不露面,他未必买我的账。”
“乌头青绝对不能回香港。”
薛文海断然拒绝:“搞定他。”
“知道了,我去么?”
瘟乐问。
“难道我去?小心一点,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,出门戴口罩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房间里突然大亮,阳光再次射进窗户。
屋里阴森的纸人自然也消失不见。
瘟乐左右看看,试探地问:“干爹,金宅的事还顺利么?”
薛文海摇了摇头:“八张冥扎只拿到了一半,剩下四张估计在金伯清的小儿子金隆洋手里。不过也是早晚的事。”
薇薇安见气氛缓和,也适时插嘴问。
“干爹,其实我不太明白,金宅的冥扎我也见识过,鸡肋而已,值得我们下这么大工夫么?”
薛文海反问一句:“两年前众星移位,我拾得师门失传已久的万会人元,我师弟学会了替天改命,难道你以为天底下只有我们两个有这个能耐么?”
薇薇安眼前一亮:“您是说金伯清他……”
“画眼秘术。”
=== 第651章 纸虎 ===
香港的地貌大多是山地,虽然住房紧俏,很多穷人栖身在劏房、笼屋,但其实有大量的荒地空置,只是碍于各种原因无法开发,政府只能把荒地改成郊野公园供人游览。许多报纸将之鼓吹为香港的“后花园”。
可因为人迹罕至,各种郊野公园也成为抛尸的绝佳地点。凶手将被害者分尸后抛诸于荒野。有些精力旺盛的青年男女们在郊野公园里烧烤野炊,交流荷尔蒙,偶尔就会有人中奖,有幸成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目击者。
一如现在李阎和查小刀。
金隆洋的脑袋像是被野兽啃食过,血淋淋的惨不忍睹,他的尸体背靠在凉亭的柱子上,血喷洒出几米开外,甚至温度还没完全消散。
“晚来一步。”
查小刀眉头紧皱,把自己的西装脱下盖住了金隆洋的上半身。
李阎简单看了一眼现场,很快就察觉到一串细碎的血迹淋在石头和野草上,虽然没多远就不见了,但对于因为一只六厄小鬼,就横跨了二十多公里击杀始作俑者的李阎来说,这些血迹足够追踪到凶手到天涯海角。
“还没走远。”
说完,李阎就朝血迹的方向追了过去,查小刀没有跟上去,而是联系警方,金隆洋也算有头有脸,现在曝尸荒野,总要有人收尸。
……
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在山地公路间奔驰,骑手带着头盔,斜跨着一只网球包,在空荡的路面加足马力,似乎有什么急事。可突然骑手眼前一黑,整个人腾空而起,失去驾驶者的摩托车冲破栏杆,径直掉入山涧。
李阎把对方扔在地上,踩住他的胸口,可没等他问话,对方的身体就如同漏气的汽球一样塌陷下去,只剩下衣物头盔,还有一张鲜红色的符纸,偌大的活人居然消失不见了。
李阎把符纸捡了起来仔细打量。
【驿马力士】:
类别:阴物
《天髓叙命论》中已经失传的符法,出自秘术万会人元。
不需吃喝便溺,精力旺盛,力大无穷,以驿马煞炼制,只听从秘术主人的命令。但受到尊贵命格的冲击有可能会失去法力。
那只残留的网球包膨胀了起来,李阎见势得快,抽身后退,只见尼龙料涨破成一地碎片,一只吊睛白额大虫从网球包里飞扑而起,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李阎,无论神态,气势,乃至迅猛凶残都和真正的老虎一般无二,只是关节有些生硬。
地上空留着两张颜色不一的脸谱。
李阎顺势被大虫扑倒,双手摁住虎头,他盯着眼前这双凶恶嗜血的眼睛,居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。
【画眼纸虎】:
类别:阴物
原本只是最普通的金门冥扎,烧给先祖可以护佑子孙身体康健,但因为画眼秘术的缘故,成了可以生吞活人的凶残亡灵。
噗~
李阎双手发力,整个虎头向内凹陷,一节竹子穿破黄色纸皮,这居然是只纸扎的老虎。紧跟着狂风大作,这纸老虎的双眼也失去晶莹的神采,纸扎的竹篓也收缩回去,变成了一只手臂长的破烂老虎纸扎。
李阎把纸扎丢到一旁,捡起地上的冥扎脸谱,此刻他自然心知肚明,杀害金隆洋的凶手,和翰林冷链的薛文海同样脱不开关系。只是心里有些纳闷,金伯清死了,画眼秘术已经失传,可这只纸扎老虎又是从何而来?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亡神煞!”
钱五脱口而出。
“五叔,你慢慢说。”
李查两人和钱五对面而坐。
从大帽山回来,李阎第一时间联系到钱五,不过钱五留下的电话号码是当地一家殡仪馆的,两人干脆亲自来殡仪馆找到了他。
“寅午戌见巳,亥卯未见寅,巳酉丑见申,申子辰见亥,亡神煞者往往城府深沉,老谋深算,可命中子孙不肖,败损祖业。而且命中有亡神煞的人,劫在五行绝处,如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,民间多有诈尸,僵尸的传说,就是因为死者命中带亡神煞。蒋四海一定早知道金伯清是亡神煞的命格,他身负万会人元,碰上亡神煞命的尸体,完全可以将其炼制成只听命于自己的行尸。”
李阎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五叔,你这位师兄还真是坏事做绝,简直头顶生疮,脚下流脓啊。”
金隆海金隆洋两兄弟先后惨死,金露金中进了医院,整个金门几乎灭绝。钱五说亡神煞败损祖业,真是半点不假。
钱五让他说得老脸一红,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,又说道:“我早听说过金门冥扎的厉害,可蒋四海身负万会人元,又有天乙贵人在身边,没道理为几张冥扎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勾当,他一定另有所图。”
“五叔,你有办法找到他么?”
查小刀有些讶异地看了李阎一眼,但也没作声。
“他是知名人物,港商典范,找他不难,打他府邸的电话就行了。”
钱五眯了眯眼睛:“可要抓住他的把柄就难了,蒲港道冷柜一次,明珠大厦又一次,警方都挖不出能绊倒他的证据,到现在也只抓住几个小角色。蒋四海的手伸进政商两界,现在又是敏感时期,谁也不愿意动他,他现在是八风吹不动,端坐紫金莲。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们了。”
李阎当即拿出手机,询问钱五:“他公司电话多少?”
钱五报出一段数字,李阎依言按键。
“您好,翰林冷链,有什么能帮您?”
“你告诉薛文海,金隆洋的东西在我这儿,想要的话,叫他今天晚上十点在九龙殡仪馆找我。”
“……先生,请问您怎么称呼?”
“我姓李。”
说完就把电话挂了。
钱五眉头紧皱:“你要做什么?你这是打草惊蛇。”
“放轻松点,五叔。在这儿没有草,也没有蛇。”
查小刀也低声对李阎道:“赵先生还没来,闹大了不好吧,我听说你上次杀陈正聪,赵先生已经让雨师妾警告你一次了。”
“我有分寸。”
“你有个屁。”
李阎哈哈大笑,当着钱五大声说:“做守法良民难道就不能和大港商喝茶聊天么?没事的。”
只是他忽然又不笑了,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。
杨子楚一身新潮的银色风衣,头发还弄了个等离子烫,在角落畏畏缩缩的,看样子是专门来找李阎。
“五叔,等我一下。”
李阎起身走到杨子楚身边。
“你来找我干什么,我不是叫你待在茱蒂身边么?”
杨子楚满脸的纠结:“镇抚大人,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,那位小主母她,她去了中华城。”
“中华城?中华城是什……”
李阎突然收声,他抿嘴问: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刚出发,我听到以后立马就跑来找您了!”
杨子楚立即表功。
“做得好,你先回去,我一会儿就到。”
打发了杨子楚,李阎脸色复杂地回到查小刀和钱五身边。
“我有点急事必须立刻去处理,不好意思。”
这个时候李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,他阴着脸按下接通。
“李先生你好。”
薛文海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,神色稳如泰山:“我就是薛文海,我听说你要见我,今晚十点对么?没问题,我一定赴约。”
“我改主意了,现在没空见你。”
薛文海脸上有愠色一闪而过,但还是保持着风度:“那我们换……”
嘟嘟
李阎已经挂断了电话。
=== 第652章 前因 ===
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茱蒂缓缓睁开眼睛,宿醉的尖锐疼痛一波波侵袭着她不甚清醒的大脑。
躺在床上的茱蒂咕哝着骂了一声,掀开手机盖,眼睛半闭半睁地摁下接通。
“喂~”
西装革履的斩骨仔扶了扶自己的领带,轻声道:“茱蒂姐,你在公司么?”
茱蒂一边用手掌根部轻轻按压太阳穴一边回应:“不在,你有事么?”
斩骨仔一愣:“是您让我今天下午到公司一趟。说把荷兰一家奶粉公司的进口生意交给胜记做,我四点钟就到公司了,等了您三个多小时。”
“有这回事?”茱蒂从抽屉里翻出打火机,点燃了一根香烟,揉弄着散乱的头发:“好像是有这回事。不好意思啊让你等这么久。这样吧,你到八楼去找安迪。让她带你去找荷兰鬼佬,我已经打点过,你带好合同和钱就可以。还有别的事么?”
“额,没了。”
“好,拜拜。”
“诶,等等,茱蒂姐,我听你鼻音很重,是不是感冒了?”
茱蒂走下床,一脚踢开红酒瓶子,吐出一口烟雾,没好气地反问:“和你有关系么?”
说完,茱蒂就挂断了手机,屏幕上跳出一连串的未接通的通话记录,都是同一个电话号码和备注。
烂拳仔。
茱蒂瞧得一股无名火起,正好瞥见自己胸口佩戴的厌胜钱,她头脑一热,摘下铜钱快步走到窗边,把绑着红绳的厌胜钱扔下了楼。
眼见小小的红色铜钱化作一条弧线落入花丛深处,茱蒂心里稍微痛快了一点,可转过念头,还是不顺气。
躲在庭院墙角的杨子楚摸了摸下巴。瞅了一眼躺在泥土里的厌胜钱,又抬头瞅了一眼窗户,眼珠滴溜溜地乱转。
别墅里,茱蒂散着头发下楼:“李婶,我的房间为什么没人收拾?”
“是你不给李婶开门,也不叫我们进去。”
阿丽回答。
“是么?”
茱蒂眨了眨眼。
“唔,那没事了。对了,我有道护身符掉到花坛里,你叫人帮我找一下。”
茱蒂拿起水杯,却在杯底发现了自己扔到花坛的厌胜钱。
“不是在你手里么?你是不是记错了?”
阿丽端着咖啡走过来。
茱蒂仔细端详,还在铜钱上发现了一点泥土。
“不对,我明明扔掉了。”
茱蒂突然笑了,她把铜钱放回口袋,踩着拖鞋回到卧室,三十分钟过后,盛装打扮的茱蒂轻轻哼唱着走下楼。
“阿丽,跟我走。”
“去哪儿?”
“中国城。”
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?”
阿丽一脸的疑惑,别人不知道,阿丽却知道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的分量,不是那么容易忘掉。
“你第一天认识我?男人很稀奇么?不用跟我客气,我知道你口味,到时找个细皮嫩肉的小弟弟给你,我埋单。走啦!现在就走!”
还没等阿丽再说什么,茱蒂就拉着阿丽走出大门口。
五分钟后,杨子楚目瞪口呆地看着跑车远去,突然一拍大腿:“这还得了?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铜炉火锅蒸汽缭绕,贡丸上下翻腾,酒桌前的斩骨仔吃得大汗淋漓,他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,端起啤酒杯,向众人庆祝。
“胜记能有今天,离不开大家奋斗,我敬大家一杯!”
酒杯彼此碰撞,飞沫扬起。
一个身材矮小,生有两颗大板牙的混混急不可耐地问:“斩骨哥,这一单能赚多少。”
斩骨仔咧嘴一笑,拿手指一笔画:“至少七位数。”
“哇,那我们干脆买块地皮,做房地产怎么样?”
“要我说就拍电影,斩骨哥你不知道,电影好赚的,投资少,周转又快,随便拍几部咸湿片卖到东南亚,荷里活都能大赚一笔。”
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得火热,只有斩骨仔倚在墙边不说话。
整个香港的社团话事人都看得出来,打打杀杀的日子已经是昨日黄花,黑社会要生存,也要赚钱。转型洗白是必然的。胜记紧跟华茂,这步棋他走对了。
“那岂不是可以泡电影明星?”
“少来了,独眼柄,真有电影明星也轮不到你泡,当然是斩骨哥先来,斩骨哥嗷?”
“斩骨哥不会理你的,谁都知道斩骨哥对华茂的杨主席痴心一片嘛,就是玉女周永琪脱光了站在斩骨哥面前,他都不会心动的。”
“哇,说起来华茂有上百亿的资产,要是斩骨哥真的泡上杨主席,那不是发达了?”
斩骨仔横了说话的人一眼:“牛舌填不满你的嘴么?就你话多?”
那人灿笑一声:“我多嘴。”
斩骨仔的筷子在油碟里搅来搅去,“再说,杨主席怎么会看上我这种烂仔?”
“不是啊,斩骨哥,我听人说杨主席以前为男人一掷千金的,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转了性,其实自打胜记跟了华茂,外面的人都在传……”
正在此时,他腰间的大哥大滴滴作响。
斩骨仔把大哥大放到耳边:“喂?”
“斩骨哥,有人来取货。就是上个月你亲自送来的那辆货车。上面装满冷柜那个啊。”
“是不是乌头青啊?”
斩骨仔夹了一口牛肉放进嘴里。
“不是啊,是个戴口罩的男人,他说他叫瘟乐。”
“哦,我记得,你把电话给他。”
斩骨仔眯了眯眼睛,不一会儿,电话传来了瘟乐的声音。
“斩骨哥,剩下的钱,我给你带来了,我现在要把冷车开走。”
“乌头青为什么没来。”
“他去避风头了。你也知道警察咬我们咬的很死。”
“打个电话给我总可以吧?”
“不行,他现在在海上,哪儿有电话打给你。”
“挑那星。那你把冷车开走,乌头青到时候再来找我怎么办。”
“当然不会。另外,尾款我给你加一倍。”
斩骨仔听了嘴角一翘:“如果你上次也这么懂事,你干哥我也不会骂你白痴啦,好!我这就赶过去。”
他拿餐巾纸擦了擦嘴,冲酒桌前的众人说道:“大家吃饱没有?吃饱跟我去收钱。”
说完,他掏出钱包,拿出几张大面额的纸币拍到桌上:“老板,结账!”
电话亭里,戴着口罩墨镜的瘟乐笑眯眯地把话筒还给鸡柴:“第二次了。”
鸡柴是个干瘦的秃子,头顶有花花绿绿的纹身,邋遢的胡须一直蔓延到脖子。他听见瘟乐的自言自语,疑惑地问:“你刚才说什么第二次?”
“没什么。”
“我老大答应就没事了,大家都是朋友。你的冷车就锁在黄金商场下面。钥匙在我老大手里,你等他来就行喽。商场就在马路对面,我现在带你去。”
鸡柴招呼了一声,瘟乐一语不发地跟在他后面,马路对面走过来一个神色匆匆的男人,仰着脸辨认着什么,一不小心就撞在了鸡柴身上。
“你走路没长眼睛?”
鸡柴张嘴要骂,对方居然抽出了一张五百块的棕色港币:“劳驾,中华城怎么走?”
=== 第653章 后果 ===
鸡柴把难听的字眼都吞进喉咙,接过钞票往后一指:“往前走一百米,有门童迎宾的就是。”
李阎点点头,和戴着口罩墨镜的瘟乐擦肩而过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适时香港正值鲜花着锦,烈火烹油的盛景,人们热衷跑马和炒股,夜生活更是纸醉金迷。以中华城,新杜老志为首的日式夜总会在香港大行其道,几乎将西式歌舞厅和传统的粤剧歌社挤压得无法生存。
中华城鼎盛时,每晚的营业额超过千万港元,拥有超过千名公关小姐,包括来自乌克兰和俄罗斯的佳丽,雇员超过一些上市公司。甚至连荷里活巨星史泰龙,皇家马德里球队也慕名而来。中华城甚至多次在电视上投放广告,以肚兜,比基尼,空姐等造型做推广照片,除了招揽生意以外,也宣传夜总会为香港市民的夜生活带来全新的活力。
“茱蒂姐,你不是告诉我你改吃斋咩?听经理说你来,我还以为那死肥佬晃点我。”
maggie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,利落的短发,笑容甜美,身材火辣,入行五年,是这里的金牌妈咪,当初中华城的老板为了挖她,开出超过百万的年薪,堪称业界传说。maggie自己也八面玲珑,和很多大亨私交甚笃。
茱蒂下了车,摘了墨镜,亲密地和maggie脸贴脸拥抱了一下,才用开玩笑的语气问:“你不欢迎我啊?”
“当然没有啦,不过自打两年前九龙城失火,你就再没来过,我打了几个电话你都不肯赏光,今天你肯来,我一定包你满意,我跟你说……”
maggie在茱蒂窃窃私语了一小会儿,茱蒂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:“是不是真的啊?”。maggie娇笑不止:“是不是真的,你待会儿不就知道了?”
阿丽冷淡的目光扫过来往的行人,和笙歌燕舞的气氛格格不入。突然香风扑鼻,maggie几乎贴在阿丽,语气发嗲:“阿丽,好久不见。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这么绝情。我介绍一个够威猛的地给你啊,不满意算我请客。”
丽脸色僵硬地别过脸,一语不发。
茱蒂搂住丽的腰,笑盈盈地低语:“出来玩别死板张脸嘛,走啦。不然露馅了。”
丽声如蚊蚋:“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回来,他不来你不是没戏唱了?”
茱蒂咬牙切齿:“他不来我就端咯,我很稀罕他来么?!”
丽翻了个白眼,几人说笑间步入会场,转身进了包间。
一楼都是相对僻静的木板隔离间,吧台的玻璃器皿当中盛满了冰镇的洋酒,李阎坐在吧台角落,手里装模作样地举着一张报纸,杨子楚报信的时候,茱蒂已经出发了,可没有去中华城,而是兜兜转转了一个多小时,所以李阎到的甚至比茱蒂还要早,刚才的对话,他也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。
没一会儿,maggie就兴冲冲地踩着小碎步,哼着歌下楼,走到吧台,冲一名正在调酒的英俊青年招呼道:“阿禄。”
对方抬起头,笑道:“什么事?maggie姐。”
maggie低语道:“一号包厢的客人你去招呼一下,醒目一点。别乱说话,我看她心情不太好。”
“知道了maggie姐。”
阿禄生的极为高挑,娃娃脸。他站姿挺拔有力,绝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类型,笑起来脸上有两道酒窝,看上去就很讨女孩喜欢。
他走出吧台,正巧路过李阎身边,被李阎叫住了。
阿禄先是一愣,随即露出职业化的微笑:“先生,有事么?”
“没事,想请你喝杯酒。”
说着,李阎递过去一杯白兰地。
阿禄脸色有些诡异地打量了李阎一眼,然后委婉拒绝:“不好意思,先生,我还有工作。”
maggie察觉到不对,也走了过来:“我叫maggie,是这儿的负责人,先生,有什么能帮你?”
李阎脸色非常自然:“我想请他喝杯酒,可他似乎不怎么赏脸。”
“是这样的,先生,一号包厢的客人已经和阿禄有约。不如我安排别人……”
“我在这儿盯他很久了,没看到有人约他啊。大家都是客人,难道你觉得我出不起钱么?”
说着李阎还看了一眼阿禄:“我觉得他挺不错。”
maggie上下打量了李阎一番,脸上的笑有些暗淡了,她轻轻地说:“先生,你根本不是gay,如果要闹事,我就叫保安了。”
李阎从口袋摸索出一张支票递给maggie:“这样就不算闹事了吧?”
这是一张五十万元的银行本票,是金伯清后来托人送到中兴保德的办事处的,一共两张,连在金门脸谱事件全程只露了一面的任尼也有份。
maggie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,嘴唇有些发干,她露出谄媚的笑容:“那我不打扰二位了。”
说完,他给了阿禄一个脸色,转身离开。
就算在中华城,一晚上豪掷五十万的客人也很少见,反正茱蒂也没有点名,maggie再找一个当红的男公关也不是什么难事。
“别着急走啊。”
李阎笑吟吟的,把手搭在阿禄的肩膀上:“我胃口大,他一个人受不了的。”
有五十万的本票在手,maggie看李阎的目光比初恋情人还温柔:“先生您真会讲笑话,阿禄可是专业的。”
李阎一脸认真:“别小瞧我,我胃口真的很大。”
阿禄盯着自己肩膀上宽大的手掌,没来由地咽了口唾沫。
maggie有些迟疑:“那先生你的意思是?”
“十个吧,我请他们喝酒,这张本票不至于不够吧。”
“够当然够……”
maggie咽了口唾沫,心里犯难。
中华城号称有千名公关小姐,可男公关就另当别论,有阿禄这个水准的更是不超过三个。maggie不敢拿“普通货色”去糊弄茱蒂,眼前这位,显然也不是善茬儿,一时间她有些难以权衡。
突然。门外吵闹了起来,不少客人怒目而视,可看清楚是谁,有很快低下了头。
只见斩骨仔领着十几名古惑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,还到处观望,直到见到maggie,斩骨仔才眼前一亮:“maggie,茱蒂姐是不是来过?”
=== 第654章 假痴不癫(上) ===
斩骨仔本来兴冲冲的吃火锅,被瘟乐一通电话叫到黄金商场去,答应把之前的柬埔寨运来的冷车交还给他。
可还没等车到达目的地,驾驶车子的独眼柄路过中华城,见到门口的红色跑车,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叫:“斩骨哥,你看中华城门口那辆保时捷是不是杨主席的车啊?”
后座上斩骨仔本来微微闭合的双眼一睁:“你说什么?”
他往车窗外看,正巧见到maggie出门迎接,茱蒂下车的那一幕,
“停车,停车。”
斩骨仔拍了拍前面的座位,可很快又改口:“等等,别停,开慢一点,下个路口绕回来。”
日产丰田在一个红绿灯口原路返回,惹得周遭几辆车不满地鸣笛示意。
可再回到中华城的门口,茱蒂早就已经进去了,只有保时捷停在原地。
“我就说杨主席有相好的嘛。”
副驾驶的长头发一面说,一面摸着胡茬儿猥琐地笑。
独眼柄看了一眼后视镜,没敢吱声。
在整个荃湾,斩骨仔是最年轻的坐馆,还不到三十岁,嫖赌毒一样不沾,叔公都开玩笑说他要竞选十大杰出青年。
杨宝金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,作风放荡,香江闻名,有许多骇人听闻的八卦。她本人也并不在意,生活依旧奢靡。可说来也奇怪,胜记投靠华茂这两三年,杨宝金脱胎换骨一般,别说夜总会,连普通的酒会舞会也很少参加,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生意上,还收养孤儿做养女,被报纸大肆吹捧。
外界早就传闻杨宝金和斩骨仔有一腿,但是没有八卦周刊敢指名道姓,只有某百亿集团主席代替,饶是如此,那家杂志社没多久就倒闭关门。
胜记的人当然知道这是子虚乌有。可实际上,斩骨仔对杨宝金的确有爱慕的心思,但出于自卑,一直没有表露。
杨宝金过去艳名在外,可斩骨仔跟了她这几年观察下来,自认茱蒂姐绝对算得上洁身自好,加上斩骨仔本来对茱蒂就心存好感,那些针对杨宝金的流言蜚语甚至起了反效果,叫斩骨仔产生了一种对茱蒂无限美化的错觉。
现在亲眼见到心中女神出入中国城,斩骨仔的内心世界可想而知。
正在此时,斩骨仔的大哥大又响了起来。
“斩骨哥,还没到么,那姓丁的催得很急。”
“就快了。”
斩骨仔压着烦躁挂断电话:“下车,进去看看。”
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幕。
“maggie,茱蒂姐是不是来过?”
面对斩骨仔的逼问,maggie耸了耸肩膀:“斩骨哥,客人来这儿都找乐子的,大家都来找人,我们生意不要做了。”
“我当你承认。”
斩骨仔看了一眼李阎和阿禄,粗重的眉毛向上一挑:“这两个是什么人?”
“哦,他们……”
斩骨仔扬手不叫maggie说下去,在李阎和阿禄两人中间审视了良久,最终把目光放到李阎身上。
他神色不善地凑了过去,皮笑肉不笑地问:“帅哥,你哪里人啊?”
李阎同样打量着斩骨仔,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“喂,你聋的,我说话你听不见?”
斩骨仔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,他打定主意,不管对方怎么回答,先打断他一只手,搅合了茱蒂的好事再说。
没想到李阎顺势把没回过神来的阿禄一把搂在怀里,往后一仰:“你讲话好没礼貌啊,maggie,难道你们就这样招呼客人?”
斩骨仔一愣:“你,你?”
maggie也来打圆场:“斩骨哥,这是我们的客人。”
“挑那星!”
斩骨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。想起刚才自己故意凑到他身边,没忍住后退了两步。
“斩骨哥,你找茱蒂到底咩事啊?”
“我,我……”
斩骨仔结结巴巴说不出话,突然大哥大又响了,是瘟乐打的电话。
“斩骨哥,我很急啊,如果你不方便,不如叫个小弟来给我送钥匙。”
“扑你老母,着急食安眠药自杀?不爽就不要拿货。”
斩骨仔痛骂了一通,然后挂断了电话。
“……”
挂断电话的斩骨仔突然计上心头,他冲maggie道:“算啦,maggie,我来捧你的场。你今晚找几个最好的舞男给我。”
maggie怀疑自己听错了:“斩骨哥你,你刚才说什么?”
“我说,找几个最好的舞男陪我。”
斩骨仔大声地说:“要最好的啊,如果你敢糊弄我,我一定发飙的。”
maggie毕竟久经风霜,多少从今晚一系列吊诡的事件中嗅到一点味道,她也只得强笑:“可是,刚才那位……”
她一扭头,刚才还口口声声要十个的李阎早就和阿禄换个了地方喝酒,两人彼此谈笑,似乎聊得很开心,连看都不往这个方向看一眼。
“你又想说什么糊弄我,我告诉你你说什么没用的。”
maggie一捂额头:“那……我想想办法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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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金商场。
瘟乐摘下口罩和墨镜,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。他笑着冲一边的鸡柴说:“我老母就是吃安眠药自杀的。”
鸡柴挖着鼻屎:“心急也没用,等等喽。”
他把鼻屎往地上一弹,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散装的香烟,一根给自己点上,一根递给瘟乐:“抽不抽烟啊?”
瘟乐看了一眼鸡柴手上布满黄斑的不明香烟,又低头看了一眼鸡柴腰里别的黑星手枪,静静地摇了摇头。
这是一间宽敞的改装车库,空旷的地下室摆着几张麻将桌,五六个衣衫不整的混混或坐或站,有的旁边围坐打牌,腰里鼓鼓囊囊的,显然身上都带着枪械。
乌头青拜托斩骨仔保管命煞尸体,斩骨仔收了钱,并没有敷衍他,把尸体随便找一个地方冻起来,而是送到了黄金商场保存。
这里本来就是胜记的藏金窝点,有很多走私来的药品,家电,汽车,烟草,工业原材料,还藏有大量现金。胜记在黄金商场布置了不少人手,守卫森严,仓库的钥匙只有斩骨仔手里有,如果没有斩骨仔的电话,鸡柴根本不会把瘟乐带到这儿来。
“老兄。”瘟乐把带来装满钱的纸袋子扔进鸡柴怀里:“这钱你先拿着。”
“干嘛?斩骨哥还没到。你把钱给我也没用。”
“早晚是你们的。对了,你是己亥年还是壬寅年生人?”
“己亥。”
“那就是59年六月十八的生日咯?”
鸡柴讶异地点头:“你怎么知道?”
瘟乐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红褐色的飞镖,在手里把玩着:“我想请你帮我个忙。”
“什么忙?”
“我现在风头太紧,如果闹出事来,警察随便就可以找到我,不如这样,你替我去找斩骨仔啦。”
“叫你等你就等咯。我去找斩骨哥要钥匙,一定被他耳光打回来。”
“我不会为难你的。”
瘟乐说话间突然伸手夺下鸡柴腰间的黑星手枪。
“你要做什么!”
鸡柴惊叫一声。
在场的其他人看起来懒散无比,这一刻却飞快地举枪上膛,毫不犹豫地把枪口对准瘟乐,显然没有对瘟乐放松警惕。
没成想瘟乐居然把手枪塞回到鸡柴的手里,嘴里说道:“你把斩骨仔毙了,钥匙我来拿就好了。”
鸡柴又惊又怒:“你神经病啊。”
“退后!”
一名穿花衬衫的混混儿高喊一声,他举枪走近瘟乐,没想到鸡柴突然转身,手枪喷吐出火舌,子弹顷刻间刺穿花衬衫混混的胸膛。装钱的纸袋落地,几迭钞票滑了出来。
停车场里骤然间响起一阵混乱的枪声。
浓浓的火药味弥漫开来。
良久,鸡柴茫然地站在原地,双眼全是眼白。他胸口插着一只红色飞镖,衣服至少有七八个弹孔,可一滴血也没有流。地上歪七扭八躺着十几具尸体。瘟乐给自己戴上口罩,然后把墨镜戴在鸡柴的脸上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靠你了。”
=== 第655章 假痴不癫(中) ===
“先生,你想喝点什么?”
“你随便叫,我请。”
李阎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声。
阿禄手上熟练地打开一瓶名贵的洋酒,笑道:“我知道你心不在焉。不过没关系,我不会多问的。”
李阎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,哑然失笑:“你很懂啊。”
“这点眼力都没用,我就不做这行啦。”
“做舞男很辛苦吧。”
“还好吧,报酬很丰厚,我攒够钱,就和女朋友去美国。你不要笑我。”
“对了,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人是什么来头,这么嚣张。”
“胜记的斩骨仔,社团来的。”
“他好这口么?”
李阎望着在不远处一群男人中间脸色僵硬的斩骨仔。
“当然不是啦。”
两三句话的功夫,阿禄已经把桌上能打开的酒瓶都开了一个遍。他脸上的笑容略带八卦:“你知不知道楼上包间那个是谁?”
“谁啊?”
“华茂集团的茱蒂杨,百亿女富豪,整个荃湾都传说,斩骨仔是杨茱蒂的情夫,我估计斩骨仔这次是来捉奸的。这次够maggie头疼了。”
李阎往后一仰,不咸不淡地问:“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传闻?”
“茱蒂杨年纪轻轻就守寡,干柴烈火,太正常了。这种事我见多了。正所谓见怪不怪。”
阿禄给李阎倒了一杯酒:“不过这个斩骨仔也蛮蛋散,捉奸就捉奸嘛,假扮基佬抢男人,藏头露尾,中气不足,好没尊严的,难怪别人偷腥啦。”
李阎摸着下巴反问:“怎么?这样很没尊严么?”
“当然没尊严啊,世上没男人么?别人想偷一定偷得到,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,你怎么盯啊?”
李阎点点头,冲阿禄一抬酒杯:“你说的有道理。”
包厢里灯球闪耀。
“maggie,你拖拖拉拉这么久,自己一个人回来?耍我?”
茱蒂一撇嘴。
maggie心里直叫苦,思来想去,最终还是试探地说:“茱蒂姐,斩骨哥来了。”
“啊?”茱蒂满脸疑惑:“哪个斩骨哥。”
“胜记的斩骨哥啦,他叫了好多舞男来陪他,我实在没办法。”
茱蒂听了脸色顿时古怪起来:“斩骨仔,叫舞男?”
maggie就坡下驴:“茱蒂姐,你不高兴啊,我这去跟他说。”
“啊,不用不用。”
茱蒂扯了扯嘴角:“他喜欢就都让给他。还有啊,有陪过男客的舞男呢,以后都不要介绍给我,听到没有?”
她捂着额头,满脸嫌恶:“我最讨厌基佬啦。”
茱蒂的反应让maggie大为意外,不过她转念一想,如果茱蒂和斩骨仔没有冲突,和气生财不是更好?她开了一瓶红酒凑到茱蒂身边:“茱蒂姐你说哪儿去了,我们的人也只是陪酒嘛。平常哪有基佬会到这儿来,,但是客人有要求,我们当然要满足喽。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,一来就是两个,胃口还都很大。”
“除了斩骨仔还有?”
“有啊,大方的很,出手就是五十万本票。哎,不说这个,茱蒂姐,既然你不想见斩骨哥,不如我再去找几个帅哥来。这次肯定……”
“那人长什么样?”
茱蒂突然怔怔地盯着maggie。
maggie回忆了一下:“又高又瘦,还蛮帅的,可惜是个基佬。”
茱蒂还没说话,她的手机就响了。
“你在哪儿?”
李阎喝了一口啤酒,脸冲包厢的方向,打通了茱蒂的电话。
包厢里的茱蒂翘起了二郎腿,皮笑肉不笑地反问:“关你什么事,我们很熟么?”
“我看见你进了中国城。”
李阎身边的阿禄听了,差点没呛到。
“哈!你跟踪我啊?反正你很快就离开香港,我做什么不关你事吧。”
“我走了就没办法,我还在就不行。”
“不行?你报警咩?不如你扮终结者到这里来枪战,我就玩不成咯,痴线!”
这边两人吵嘴正酣,那边斩骨仔一行人也如坐针毡。
“你有毛病,喝酒就喝酒嘛,你碰我干什么?”
斩骨仔骂了身边长相柔和的男人一句,然后紧张地盯着茱蒂的包厢。忽然,戴着墨镜的鸡柴挡住了他的视野。
斩骨仔刚要骂人,认出了鸡柴才作罢,只是质问道:“鸡柴?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?”
“我看到,门口有斩骨哥你的车。”
墨镜遮住了鸡柴的双眼。
“哦,对……”
斩骨仔深吸了一口气,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扔到鸡柴手里:“你来的正好,帮我把乌头青的冷车开出来,和姓丁的交货拿钱,我这边走不开,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,江湖人嘴巴臭,我不是故意放他鸽子,叫他别放在心上。”
“不用了,斩骨哥。”
“怎么?”
鸡柴忽然拿一个纸袋对准斩骨仔:“他说会自己找你拿的!”
斩骨仔瞳孔收缩,几乎在鸡柴掏出纸袋的一瞬间就掀翻了茶几向左边倾倒,拉过身边的舞男挡在自己身前。
那名舞男的胸口绽放出几点猩红的血花,背后洞穿开来,应声倒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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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阎多少有点上头,平常极度敏锐的五感也不见踪影,他压低声音,冲电话那头说:“我现在火气很大,如果你再闹下去,别说终结者,哥斯拉我都扮给你看。”
“哈!吓唬我?不用上床我也知道你舌头够劲啦,干弟。”
砰砰~
两声沉闷的枪响打断了茱蒂。
原本在一旁满脸无奈的丽立即变了颜色,她掏出手枪背靠在墙上,打开门的一丝缝隙。
砰!砰!砰!砰!
鸡柴神色冰冷,牛皮纸袋下暴露出不停喷吐火舌的枪口,沙发上的胜记成员和舞男躲闪不及,几乎个个中彩,直到手枪打空,发出空洞的扳机碰撞声,独眼标红着眼睛扑上去,横抱住鸡柴的腰,卧倒在地的斩骨仔见势急忙抄起酒瓶,砸在鸡柴的头上。
没想到鸡柴连晃也不晃,看似被糜烂生活抽空的干瘪躯壳,此刻居然如同钢铁雕塑一般难以撼动,他抬脚踹在斩骨仔胸口上,斩骨仔眼前一黑,整个人凌空飞起,挂画似的撞在墙上,嗓子眼涌出浓烈的血腥味,这一脚已经伤到了他的内脏。
“鸡柴这死老道什么时候这么生猛?!”
斩骨仔恍惚之际心里闪过这样的疑问。